【算了,也沒什麼。】
【明天有空嗎?陪我去試妝,順便選你的伴娘服。】
【.....】
【好】
季知春心裡翻個白眼,随手按熄屏幕,正準備擡眼的一瞬,餘光瞥到牧野那直勾勾的,無法忽視的,目光。
“你,”他頓了頓:“怎麼那麼心虛?”
隻一句。
她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僵硬地轉過頭對上牧野看過來的眼。
腦内風雲變換,面上卻分毫不顯,話到嘴邊隻是非常平靜的一句:“哦,沒事~明天要出門陪姜蒁試妝。”
“試妝?”
“對,試妝。”
牧野打量她兩番,似乎又被電視上的内容吸引,慢悠悠地看向電視,手指輕輕在沙發上敲了兩下:“晚上不回來吃飯?”
“不回來。”
出去玩當然是要好好在外面搓一頓!
很奇怪,她看到牧野抿了抿唇,直覺他似乎有些不高興,但他什麼都沒說,隻是在她重新把視線投到電視上的時候,淡淡來了句:“早點回來。”
他沒看到秦嶼的消息,她确信。
一股若有似無的怪異感萦繞在她心頭,很快,就被紀錄片的劇情所驅散,了無痕迹。
—
次日,上午十點二十分,婚紗店試衣間内。
水晶燈折射出的光線晃得人眼暈,季知春穿着一字肩抹胸小禮服,有些局促地看向身前的姜蒁。
沉默無聲地在寬敞的試衣間蔓延,直到——姜蒁從喉間溢出聲像是屋檐下冰錐一般冷硬的嗤笑,吓得她寒毛直立,恨不得把頭埋到地下。
“能耐了啊,季知春?”
“打算瞞我多久?”
在姜蒁虎視眈眈地注視下,她跟個鹌鹑似的縮縮腦袋:“沒打算....”
“行,我知道,這次沒發現就沒打算告訴我,是嗎?”
“也不是...你那時候不是正在忙婚禮的事情嗎?我就想着不麻煩你...”
“麻煩!?”姜蒁覺得額頭的青筋直突突:“婚禮那些破事能有你重要!!????”
她都不敢想季知春這厮一個人住院做手術,那些所有需要人搭把手的時候,沒人幫她,該有多無助。
一想到這,姜蒁心頭那股無名火又開始翻湧,燒得她靜不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多依靠别人一點?
為什麼?為什麼什麼事都要自己扛?
她唇抿成一條直線,靜靜看着站在眼前的季知春,原本茂盛到張牙舞爪的頭發今天乖順地垂在肩側,乖巧的像隻知道做錯事的獅子貓,垂着眼,還時不時還看一眼她的臉色。
夠了。
明明,明明她之前不是這樣的。
姜蒁不是江甯本地人,是因為父母的工作調動,在高一下半學期舉家搬遷到江甯市。
中途轉學,又不是本地人的她,自然和班上同學熟悉不起來。
一個人獨來獨往,性子也越發孤僻。
根本沒有現在的開朗自洽。
學校是個小小的社會,不是說一個人生活不下去,隻是更容易被欺負些。
先是不知怎麼招惹到學校所謂的“大姐頭”,被獨立被排擠,如果這些尚且可以忍受,那在校外被一群小混混纏上,簡直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生活不是影視劇,不會有所謂的英雄踩着七彩祥雲來救她。
但——
會有同班的女同學,嚣張地站在巷子,揚着手機,擡起下巴:“喂,你們這群渣滓,報警抓你們了哦~”
而後,在一群混混的注視下,面不改色牽起她的手,離開那個滿是黃昏暗影的小巷,一步一步朝着光亮走去。
她在沒人願意和她坐同桌的時候,毅然和她成為同桌,卻轉頭告訴她是因為不想和牧野坐在一起;
她拉着她一起加入牧野的補課,帶她慢慢和周圍人熟絡起來;
她誇贊她的優點,在她不好意思的時候,主動開口向老師推薦她的才藝。
她是那樣溫柔而又細膩托舉起一個少女敏感而又自卑的心,将她撿起,又把她帶往春天。
沒人能不喜歡她。
沒人。
喉間像是堵了團浸滿水的棉花,壓着她心頭火,卻生出點别的東西來。
她沒有說話,看着水晶燈的一圈圈光暈落在季知春周身,喉嚨滾了滾。
所以,是在什麼時候變了呢?
是在牧野出國的時候?還是在高考志願被篡改的時候?
是在秦嶼分手的那個雪夜?還是在求助電話被挂斷的時候?
一件又一件的事,殺死了她的知春,又成就了她的知春。
可,知春,
我不一樣,我和他們不一樣。
翻湧的怒火早在不知道的時候被浸滿水的棉花撲滅,剩下的隻有滿腹酸楚。
“季知春,你一個人去做手術,該有多難過。”
“嗯。。。。”季知春看着姜蒁有些難過的表情,她覺得應該解釋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其實吧,我也不算...一個人吧?”
“這件事我很難跟你解釋,但是它又确确實實的發生了。”
“我知道你或許是有點心疼我,但你先别疼。”
她期期艾艾把所有事跟姜蒁老老實實講了一遍,眼瞧着姜蒁的神情從疑惑,到了然,再到現在——
一臉複雜地看着她。
半晌,姜蒁憋出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有個問題,我很久之前就想問了。”
“牧野按理來說應該大一級吧,怎麼又和咱們同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