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正中的水晶燈,折射出柔和又絢爛的光。
順着扶梯而上,二樓相對更私密安靜些,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季知春僵在原地。
明明廳内暖氣開得春意盎然,卻仍有一絲寒意悄悄攀上她的背脊。
她僵硬轉過身,向後看去——來人穿着考究規整的西裝大衣,内裡是件純黑色的高領内搭,明明是兩件厚重沉悶的顔色,偏偏他穿出一種清冷禁欲的感覺。
往那一站,像是一顆生在初雪中挺拔的雪松。
再往上,白皙的膚色更顯得他輪廓偏冷,高挺鼻梁上,夾着一副金絲眼鏡,透明鏡片後一雙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正一瞬不眨地注視着她。
她略微一頓,小聲回了句:“好久不見。”
對上那雙笑意不斷加深的眼睛,不可自控的,她思緒拉遠。
似乎又回到六年前那個夏夜。
暴雨過去的夜晚,帶着夏日不可多得的涼爽,她跟着一起吃散夥飯的同學在笑鬧。
當早已離開江甯、在江北上學的秦嶼,風塵仆仆出現在她面前時。
她是有些驚訝的。
後來,在那個餐館的天台上,他們倚着欄杆,靜靜吹着難得的夜風。
安靜又平和,連同那顆躁動的心都漸漸平靜下來。
他們誰也沒說話,就這樣靜靜吹着風,看着天。
“嘭!”
不知何處炸開盛大絢爛的煙花,瑰麗的光華照亮夜空,也同樣照亮年輕的臉龐。
她清楚的記得,那架金絲眼鏡後的雙眸,也是如今日一般,含着清淺的笑意,定定注視着她。
在安靜的夜裡,在清爽舒适的晚風中,在盛大的煙火下。
他的眼眸隻有她。
他說:
“季知春,我喜歡你。”
許是太久沒見的緣故,見到本人一瞬恍惚後,想起的全是他的好。
秦嶼這樣的人,很難對他不産生好感。
高中時讓人如沐春風的學長,學生會會長兼文學社社長,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家長眼中的好孩子。
一個無法讓人不承認他優秀的人。
但他的優秀,又和牧野那種耀眼奪目不同,而是一種低調冷清,卻不乏溫柔的和煦。
從高一就參加文學社的她,還做着文青夢,向往着陽春白雪的生活。
一來二去,自然就和秦嶼熟悉。
春深午後,他們坐在學校的紫藤花走廊下,從中國曆史一直聊到國外文學。
風輕日暖,和煦陽光穿過盛開紫藤花的間隙,斑駁落在他們身上。
那時,金絲眼鏡框後的雙眸,像是拂煦春風,溫柔的不像話。
相比較性格惡劣的牧野,顯然,秦嶼本人更容易赢得她的好感。
從清冷淡然的長相,再到和她相處時溫煦的性格,完完全全就是高中時她的理想型。
少女绮思不知不覺中萌芽,但并未長成盛開至極的紫藤花。
那份若有似無的好感,始終被她很好的埋在心裡。
她深知兩人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對他也隻是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