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愛:“謝公子卯時便出去修行了。”
隐無為啧了一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律啊。
倘若讓他卯時起床,還不如殺了他。
“昨晚沒有人來祭拜麼?”隐無為又問。
缪愛搖頭:“不曾。”
兩人挨得近,身上都被一外套蓋着,就瞅那月白色,必定是謝亭的衣物。
隐無為嫌棄的拿開,坐了起來。
“話說早上出去修行,這都中午了他怎麼還沒來?”
缪愛打了個哈欠,眼窩發青,看起來嚴重睡眠不足。
沒過多久,謝客輕回來了,将油紙包遞給了隐無為。
隐無為接過打開,裡面躺着四個熱乎的大包子。
“謝了。”隐無為說着,讓缪愛也吃,缪愛卻搖頭:“我修過辟谷,可以不用吃飯。”
隐無為又把包子遞給謝客輕,怎料謝客輕原地閉眼打坐。
一副君子自修的闆正。
行吧。
這四個熱乎大包子就這樣被隐無為一口氣給炫沒了。
眼看從中午熬到了晚上,依舊沒有人來祭拜。
隐無為趴在地上百無聊賴的摳大理石地闆,佛像旁邊塌掉的地闆已經被修好。
缪愛将腦袋探出來:“怎麼還沒有人來啊。”
說曹操曹操到,隐無為聽到了一點動靜:“噓——”
缪愛連忙噤聲。
外面漆黑一片,可剛才隐無為分明看到有一抹燈光跳動了一下。
不多時就聽到吱呀一聲,有人将嘛尼寺的大門推開,緊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聲音,非常微弱。
應該是裙擺掃動地面摩擦産生的聲響。
按理說後山鬧黑龍,就算膽子再大的人,也不會選擇三更半夜上山祭拜,這明顯不同尋常。
腳步聲漸近,缪愛不由得屏息凝神,隐無為也躲在佛像後面。
哪怕有非攻罩着,兩人還是不由自主收攏氣息。
很快,窗外跳動的燈火更加明亮,地藏王殿的正門被推開,一麻衣女子走了進來,習慣性的将果籃裡的新鮮果子放到供桌,将供桌原先的果子撤下來。
随後女子又将香爐裡滅掉的香點燃,跪在蒲團。
雙手合十,雙目虔誠低喃道:“多謝地藏王菩薩顯靈,阿母重病今日徹底痊愈,信女将在接下來的日子繼續為菩薩添置蔬果香火,供奉菩薩,直至信女油盡燈枯,我佛慈悲。”
末了,女子拿出抹布,擦拭佛像,擦拭供桌,将殿内的灰塵全數擦幹淨。
而被非攻隔絕的三人卻看到了另外一個神奇現象。
就在剛才,這名女子拜菩薩時,菩薩金像的頭顱位置一直有一團黑霧在籠罩。
等女子拜完後,黑霧才散去。
缪愛錯愕不已:“幫人的竟是惡幽?惡幽怎會幫人呢?”
隐無為笑道:“惡幽種類複雜,有好有壞有中立。之前就一直納悶,一個渡陰曹地府鬼魂的菩薩怎麼會被陽間人祭拜,原來是有一團惡幽藏在菩薩金像裡施善呢。”
缪愛感歎:“怪哉。”
“來來來,挪挪地方。”隐無為見女子要打掃他們這邊,謝客輕便撐着傘往後退了幾步。
待女子打掃幹淨地藏王殿,便又挎着果籃離開了。
“現在怎麼辦?”缪愛問,“這施善的惡幽倘若被收走,怕是有點可惜。”
謝客輕注視着金像裡的黑霧,隐無為卻心思不在這裡。
從他昨天來來這裡,心裡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就像是随時随地,家會被人猝不及防偷走的不安感。
而且,隐無為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天空。
肉體凡胎委實感應不了什麼,但他的直覺向來靈敏。
今夜如此風清月白,天際卻極為深沉,這久違的壓抑感——
隐無為眼皮猛地一跳。
“小心!”他回頭道。
謝客輕連忙用非攻将佛像裡的惡幽控制在内,誰料那惡幽修為極其高深,竟是從傘裡溜出,直逼門外。
三人立刻追出去,惡幽速度極快,在女子即将要打開大門,離開嘛尼寺時,在女子面前炸開了一團巨型黑霧。
緊接着四面八方的黑霧都朝這邊飛速而來,用力沖擊着這團黑霧。
頃刻間,天地間黑雲密布,電閃雷鳴,在嘛尼寺上空形成了一個一望無際的黑色旋渦,隐隐有悶雷閃電傳出。
寺廟的建築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扯得噼裡啪啦作響,殿門被重重摔上又吹開,殿内的燭火更是倒塌一片。
耳邊盡是鬼哭狼嚎聲。
被黑霧包裹的女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幹什麼。
缪愛連忙拿出法器,狂風吹得她頭發亂飛,東倒西歪,對抗中不忘喊道:“怪事,怎麼會有如此多的惡幽來到此處?它們不都早就被封印在野鬼村了嗎!”
謝客輕将法術注入非攻,非攻旋即飛到高空,散發出刺眼的月白光,當光照在惡幽身上時,惡幽猶如掉在火盤上的肉,被煉得刺啦作響,發出慘叫。
但周圍還是有數不清的惡幽沖過來,眼看非攻有破損之兆,突然,天空那團黑色旋渦竟然莫名消失。
隐無為盯住女子周圍的那團黑霧,對謝客輕道:“不要傷它。”
謝客輕颔首,将陣法内的惡幽都收入傘中,大手一揮,非攻已然捏在了手裡,微微抖動着。
而女子周圍的黑霧也慢慢退散,重新鑽入了菩薩金像内。
女孩從未經曆過這一切,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無不為!無不為你給我出來!”
是寅荷的聲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院裡剛安靜,寅荷就沖了進來,拔出軟劍不由分說搭在隐無為脖子上,雙目怒視,稚氣未脫的聲音裡飽含怒意:“你,果然是無不為!”
謝客輕:“……”
缪愛:“?”
隐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