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端着碗出去了。
陸绯衣環顧四周,很普通的房子,布置樸素,一邊的地上有一個藥架子,上面擺放着要陰幹的草藥,其他的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不知道自己這一躺到底躺了多久。
總感覺恍如隔世……
陸绯衣突然想到之前對秋月白說過想看他的臉,但秋月白當時告訴他的是那面具隻能通過特殊的手法或者藥劑才能剝離——而今天一見,秋月白皮與骨十分貼合,卻是真容無疑,但,面具是誰為他摘下的?
想來想去似乎也隻有一個人選。
——時玄蘭。
那位得意樓的樓主。
花自落他們聯合要追殺自己的人設計将他、秋月白、以及萬葉山莊的人分開,郁文越身為萬葉山莊的三公子,應當有他爹護着并無大礙,而他則被追殺的人圍困,秋月白應當就是被引着去見了時玄蘭。
否則就不會有花自落那一句“他跟樓主回去了”的話。
但本可以離開的秋月白卻選擇了回來救他。
這是一個很微妙且難懂的選擇。
按理來說,就算秋月白不和時玄蘭走,他那時也應當知道了自己在騙他——可是他還是回來救下了一個騙了他一路的騙子。
如果秋月白選擇了獨自逃跑,陸绯衣那日就是必死無疑,可他偏偏回來了,這才有了一線生機。
事到如今,陸绯衣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圖什麼了,這怎麼算都不是一份合适的買賣,反而倒使自己深陷困境。
而且依照秋月白的性格,他就算等陸绯衣死了再回來捅他幾刀都是合理的。
但他居然回來救人了。
陸绯衣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他短暫的陷入了沉吟。
就在這時,内門外傳來腳步聲,很清楚。
明顯不是秋月白。
那人步履穩健,直奔内門而來,陸绯衣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到了那些陰魂不散的追殺者,冷聲道:“誰!”
有一個穿着麻布衣服,年齡在六十歲上下的老頭站在内門的門口,被他這一聲呵斥吓了一跳,沒敢再往前走。
陸大魔頭眯着眼打量他:“你是何人?”
老頭沒有回答:“……”
陸绯衣警惕的看着他。
老頭一隻手提着箱子,一隻手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擺了擺手。
陸绯衣:“?”
他想了想:“你是啞巴?”
本來就沒法說話老頭無語的點了點頭,拖起手中的箱子給他看。
陸绯衣不認識這個箱子是幹什麼的,有些疑惑。
好在秋月白這時候也進來了。
陸绯衣艱難的指了指那個老頭:“你來的正好,他是誰?”
秋月白一進來就看見了啞巴老頭,沒有理陸绯衣,而是先對着老頭拱手行了一個禮:“原來您老人家在這裡。”
啞巴老頭點點頭,又指了指陸绯衣。
秋月白解釋道:“他剛醒,腦子不太清醒,不知道您是誰,我也還沒來得及與他說,您不必和他計較。”
啞巴老頭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陸绯衣一頭霧水的看着那啞巴老頭提着箱子走到床邊坐下,然後将箱子放在床上打開,掏出了裡面的東西。
——是一些藥和紗布。
秋月白也走到床邊,瞥了一眼陸绯衣:“這就是救你命的那位神醫,你能活下來可多虧了他。”
陸绯衣擡頭看向神醫蒼老的臉,神醫颔首。
“現在他要給你換藥。”因為這個神醫說不了話,所以秋月白代為解釋:“你配合他就行了,不要給神醫添麻煩。”
神醫又點點頭。
事情都交代完了,秋月白也沒有什麼留下的必要,轉頭就要出去。
陸绯衣有些不适應,眼見得唯一一個熟悉的人就要離開,急忙道:“等等!”
秋月白回頭,一雙漂亮的眼睛遙遙看着他:“怎麼?要我陪你?”
“……”陸绯衣居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秋大美人沒有再等他回答,擡起步子出了門。
留下陸绯衣與神醫面面相觑——事實上應當說是陸大魔頭單方面的“面面相觑”,神醫可是從容的很。
門外。
距離那天已經過去整整兩天了,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這處醫館還是秋月白誤打誤撞找到的,當時他載着陸绯衣奔馳幾十裡,路上又遇見過幾波追殺者,好不容易甩開了那些人,秋月白卻發現陸大魔頭的氣息已經變得十分微弱了。
眼見得危在旦夕,誰知又遇柳暗花明——這無人問津的荒野之處居然有一所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