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問:“你有幾分把握?”
陸绯衣咧嘴一笑:“我一人有七分把握,但帶上你,我可有十分把握。”
聽到他都這麼說了,秋月白也沒再猶豫,當下就決定要這樣做。
二人很快拍定計劃。
晚上陸绯衣又換了一次藥,人有那麼些許血色了,他自己也開始覺得這個老郎中的醫術确實是高明得緊。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他們起了個大清早,準備與老郎中拜别。
老郎中也醒了,還從背後掏出了個小布包給秋月白,裡面裝了些藥。
他比劃着說,都是保命的藥,可以看着點吃,尤其是陸绯衣,每天都要記得換藥。
陸绯衣笑吟吟點頭:“多謝,若以後神醫有困難,可去西南春風殿找我,在下定報今日之恩。”
老郎中吹了吹胡子。
得了罷,一大把年紀跑那麼遠,還沒解決困難人就已經死路上了。
秋月白也微微笑了:“如此,那我們就告辭了。”
老郎中擺擺手,示意他們快點走。
二人行了個禮,轉身向早已經等了許久的馬走去。
一夜之間,仿佛又回到了他們一開始在路上斬殺玉河雙煞的時候,二人共乘一匹馬。
穿過樹林,踏過林澗,二人回到大道之上,秋月白駕着馬按照老郎中指路的方向奔去,陸绯衣則坐在他後面,半拉住他。
秋月白的衣裳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皂角,但好像又不是,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使香味充分的跑進陸绯衣的鼻子,暗香撥動着心弦,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也不知是不是早上喝了的藥的緣故,他居然睡着了。
夢裡似乎有一隻手将他拉起,也是這樣熟悉的香味。
那人說,藏起來,躲好。
他擡起頭看向那人,月色下,十三歲的明月夜的臉映入眼簾,左眼正下方那顆紅色的小痣如雪中紅梅,錦上添花。
忽而一颠簸,陸绯衣驚醒。
秋月白察覺到身後的異樣,叮囑他:“小心掉下去。”
陸绯衣應了一聲。
馬蹄聲在耳邊回蕩,風擦過身側,秋月白就坐在他前面,專心緻志的駕着馬,四周靜悄悄的隻能聽見鳥啼蟲鳴——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有些不真實了起來,一時間不知道夢是真的還是眼前的人是真的。
陸绯衣無聲的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什麼,就聽見秋月白突然說:“要到了。”
“什麼?”陸绯衣懵。
“渡口。”秋月白解釋,“我們渡河。”
“籲——”
秋月白勒馬,二人跳下。
他牽着馬去看渡口上有沒有船。
此時距離他們離開醫館過去了好幾個時辰,現在已經差不多到了傍晚,河面上有一層霧,天色也不怎麼好。
不過幸運的是,這裡居然剛好有一艘船,這艘船還可以駝人,甚至還可以把馬馱過去。
這樣就不用再等到明天了。
談好價錢之後他們上了船,船夫是一個身着灰藍色衣裳的男人,莫約四五十歲的年紀,話不是很多,談完價錢就不再說過話了。
霧氣壓河,船夫憑借着自己的經驗劃着船,秋月白站立在船上,陸绯衣坐在他的旁邊。
陸绯衣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河面上風很大,倒是比在陸地上涼快不少。
順流而下,船隻很快就路過了河心。
這時候陸绯衣忽而見秋月白掏出了二十四橋。
他剛想說些什麼,就又看見秋月白當着他的面把二十四橋丢進了河水裡。
“!?!?”
陸绯衣連忙扒在船邊往下看,幽綠的河水流的很快,等他往下看時船隻早已經不在剛剛刀掉下去的地方了。
秋月白見他反應如此劇烈,問:“怎麼?”
“你怎麼把它丢了?!”陸绯衣吸了一口涼氣:“好歹也算是一件寶貝。”
“你想要?”秋月白淡淡的說:“那你應該早點說。”
“不是我想不想要——你就這麼把他丢了?”陸绯衣咂舌。
“丢了就丢了。”
秋月白眉尖擰起,坐了下來。
他的表情有着些許的厭惡,仿佛丢的不是一件寶物,而是一個麻煩。
二十四橋在一天,他就總有一種時玄蘭在盯着他的感覺,頭頂猶如墜劍,不安如螞蟻一般爬滿全身。
這樣一件充滿了殺意的邪物,丢了也就丢了罷。
“……厲害。”陸绯衣收回目光,靠在船邊:“這樣的寶貝,隻怕賣都能賣不少錢,能如此果斷的将其抛入河水,可見你……”
話沒說完,但畫外音卻明顯得很。
秋月白不以為然。
在他的心裡一直對時玄蘭懷有某種隐秘的仇恨,以至于他現在不想接觸任何與其有關的東西。
這種仇恨從十幾年前就深埋在他的内心,到如今已經紮根于五髒六腑,無法再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