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敢、不願——所以他們選擇花錢買命,是買目标的命,也是買殺手的命。
應容許突然有些想笑。
這樣靜谧的夜,這樣偏僻的位置,搭配上小桌上快要燃燼的燭火,夜裡的涼風盤旋在屋外,仿佛構築起一個小小的,與世隔絕的繭房。
繭房裡,一個殺手和一個不太喜歡殺手的人坐在一張床上,對談殺手組織的話題。
應容許打了個哈欠,對一點紅朝裡招手:“不早了,睡覺吧。”
話題結束的突兀,一點紅也沒什麼表示。他應了一聲,擡掌熄滅燭火,又坐回床頭,然後就抱着劍不動了。
也不知道這人之前把劍放在哪,又是什麼時候拿起來的。
應容許慢吞吞躺下去,慢吞吞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反正之前也一塊睡過……躺下吧,睡飽了精神充足,萬一再遇到那個殺手,可全靠你保護我這個武功廢柴了。”
他實在疲憊,眼皮沉的像灌鉛,一句話沒說完就耷拉下去,意識昏昏沉沉的往下墜。
朦胧中,身旁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響了沒幾下就沉寂下去。
一點紅直闆闆躺在床沿,劍也沒放下,眼睛盯着窗戶和門口,一方面是防止刺殺應容許那人循着痕迹找過來,另一方面是他确實睡不着。
昏迷的時候就算了,他現在意識清醒,實在不習慣身邊有個人。
他就這麼守了一夜。
事實證明,武林新銳應公子雖然不太适應這裡彪悍的民風,處理血迹方面倒是很開竅,他在整個鎮子裡亂飛一通,就算追着血迹找也很難找到人,何況他降落前還特地注意了一下血迹情況,一點紅在打水時收拾了一下院子裡的不和諧痕迹,就算六扇門F4來了都得花不少時間找過來。
謀殺未遂的某殺手提着劍繞了一大圈也沒找到人,眼見天都快亮了,不得不提前離開。
他牽出馬匹,匆匆往回趕,一天半左右的路程被強制壓縮,總算在午飯之前回到他該在的地方。
換好衣服又去外面免費表演一圈,他回到房間,指尖叩叩敲擊桌面。
“應容許,應神醫……”他若有所思,陰沉沉的盯着虛空一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被惦記的應神醫此時剛醒沒一會,在蔫了吧唧的灌紅藥。
難吃,真難吃。難吃到他想陰暗爬行把原皮大傑瑞抓出來自己鑽進洞裡,難吃到他想閃現到大不列颠狂炫醋精薯條,難吃到他想化身魔法少女給紅藥施展美味魔法……
他滿臉平靜的咽下藥粉,蒼白的臉上寫滿“生不如死”。
天殺的,他當年為什麼不去當個奶爸?小花一捧小草一灑就能奶回來的傷,現在偏偏要吃這難吃到極點還不好改配方的破紅藥!
還沒有肥宅快落水來沖淡嘴裡揮之不去的苦味兒!
應容許平靜的在心裡以頭搶地發了陣羊癫瘋,接收到一點紅投來的視線時,表面依舊無懈可擊。
“我的傷不影響行動,總之……先去找薛家莊的人吧,他估計找我找瘋了。”
一點紅點頭,沉默又自然而然的走在他身後,莫名給應容許帶來了安全感。
薛家莊的手下找他真快找瘋了。
短短一個晚上,手下眼底下就出現了黑眼圈,他找不到人,不得不待在客棧守株待兔,見到應容許時還激動了一下:“應大夫,您沒事吧?”
應容許回了他一個和藹可親的微笑,輕輕抖了下衣服。
“——我看上去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手下:“……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應容許指着一點紅,平心靜氣:“這是我的護衛,他會和我們一起走。”
手下:“……好的。”
應容許挪回那間被打的破破爛爛的房間,關上門,把被豁出三個血洞的衣服換下去才出門。
手下小心翼翼道:“應大夫,您先養好傷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應容許歎氣,“勞煩你們二莊主再等兩天了,等我恢複得好一些,咱們再上路。”
反正二莊主這麼多年也過來了……再怎麼也不能不人道到讓大夫帶着重傷跟他趕路。
手下應了聲,給他重新找了房修養,介于他受傷的時間正巧自己不在,說到底還是自己辦事不力有所疏忽,又心虛又怕他跟莊主告狀,給莊主去信說明情況後,轉臉給他弄了一盅老母雞湯。
應容許好吃好喝的修養了兩天,再加上滿級賬号具備的一流高手都望塵莫及的身體素質和橙字紅藥,居然短短時間就好了大半。
“免得夜長夢多,”應容許摸摸差點和自己天人永隔的腎,“我們上路吧,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