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蘇江河是蘇海棠親爺爺的弟弟,蘇海棠親爹蘇青嶺的三叔,是蘇家如今輩分最高的長輩。
當年蘇青嶺犧牲後,蘇江河曾提出撫養蘇海棠,但陳韭花為了不分撫恤金,主動提出照蘇海棠,既然陳韭花願意養,又都住在小林村,蘇江河也就答應了。
後來陳韭花跟逃荒過來的杜大山結了婚,那會兒正好趕上災荒年,家家戶戶都吃不飽,哪有多餘的糧食再養一個,蘇江河也就沒再提撫養蘇海棠的事兒。
這些年陳韭花不讓原主和本家人親近,原主怕挨打,看見蘇家人都繞着走,實在躲不開就低垂着頭當瞧不見,蘇家人為此多有微詞,漸漸也就不把蘇海棠當本家人看待了。
蘇江河知道原主不容易,平日裡也沒少替原主出頭。
今個兒有人專門去他家說蘇海棠考上大學的事兒,蘇江河高興啊,比見到在部隊五年沒回家探過親的大兒子還興奮,立刻拄着拐棍過來看蘇海棠。
雖說蘇海棠是女娃,談不上光宗耀祖,可如今新時代,誰家要是出個大學生,不論男女,那都是全家人的驕傲,非常了不起的事兒。
蘇海棠是跟本家人不親,但到底姓蘇,留着他們老蘇家的血,是他們老蘇家的孩子,他得來問一問,誰知道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蘇海棠喊救命,緊跟着又瞧見蘇海棠驚慌失措地沖過來,再一看,陳韭花提着竹條,面目猙獰地追在後頭。
這還了得,當着他的面就敢打他們家的孩子,蘇江河臉色鐵青,擋在蘇海棠前頭,把拐杖往地上一杵,護在蘇海棠身前,厲聲喝道:“陳韭花,你想幹嘛!”
“三叔,”陳韭花表面功夫做的到位,平時都是背着人關起門來打蘇海棠,一下子看見這麼多人,連忙把竹條往旁邊草叢中一扔,“你不知道,這孩子太任性,大山好不容易在城裡給她找了份工作,一個月能掙四十塊錢呢,她竟然不願意去。”
“我考上大學了,我要上大學,我不去打工!”蘇海棠大聲抗議。
“陳韭花,既然海棠不打工了,這工作不如讓給我們家巧娟。”
“你家巧娟才多大,能給人當保姆,還是讓給我們家軍紅,韭花我給你一塊錢,你讓老杜把工作介紹給我家軍紅。”
“當保姆巧娟和軍紅哪幹得了,還得我們家翠英,伺候她癱瘓的奶奶,照蘇她嫂子坐月子,帶剛出生的小侄子,樣樣都是一把好手。”
“你家翠英去城裡打工,你婆婆你伺候?”
“誰伺候你管得着嗎,反正誰都沒我家翠英合适,你們誰都别跟我搶。”
“我家巧娟才合适!”
“韭花,咱倆關系最好了,這工作你可得讓我們軍紅去。”
“誰說海棠不去,去,她怎麼會不去,你們都别打那工作的主意。”沖着工作來的人已經針鋒相對上,陳韭花急了,一個月四十塊錢呢,讓給别人,那是割她的肉!
“陳韭花,你為了四十塊錢不讓我們蘇海棠去上大學?你這是想毀了我們蘇家的希望啊?”蘇江河雙手拄着拐杖,像一尊殺神似的質問陳韭花。
這蘇江河當年可是上陣殺過不少鬼子的,如今雖然老了,氣勢猶存,陳韭花原本就有些怵他,這會兒被他利刃似的雙眼盯着,渾身不自在,忙垂下眼簾道:“三叔你别聽她瞎說,她壓根沒考上大學。”
“你咋知道我沒考上大學?”蘇海棠從蘇江河身後探出頭來,反問陳韭花。
“你學習差考不上不是很正常?”陳韭花心裡頭亂糟糟的,總覺着哪裡不對勁兒,面對蘇海棠的質問心虛的厲害,隻能先胡亂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誰說我學習成績差!我學習成績好着呢!她杜春杏能被錄取,沒道理我沒被錄取?”蘇海棠并沒有直接說出真相,而是選擇慢慢引導村民懷疑。
陳韭花從來不關心蘇海棠的學習成績,在她看來若不是杜春杏說都是繼女,一個上學一個不上學村裡人會說閑話,再加上蘇海棠上學的錢都是自個兒掙得,也沒耽誤家裡的活兒也沒耽誤掙工分,她壓根不會讓蘇海棠上學。
同樣,她也不清楚杜春杏在學校的真實水平,書中雖然沒寫,但原主記憶裡杜春杏每次考不好都有法子糊弄家裡人。
陳韭花不識字,杜大山又壓根不管孩子,杜建設還幫着打馬虎眼,蘇海棠又是個鋸了嘴的悶葫蘆,壓根不敢說,這些年在陳韭花的認知裡,杜春杏學習不錯,能考上大學實屬正常。
這會兒聽到蘇海棠的話立刻理直氣壯地反駁:“你成績好什麼好,再好能有春杏好?就你還想上大學?做夢!”
蘇江河卻直接黑了臉:“都是繼女,有你這樣厚此薄彼捧高踩低的嗎?海棠學習好村裡人誰不知道,上大學怎麼就成了做夢?你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