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長甯眯起眼睛,“所以這片漆黑的痕迹是燒紙留下的,蘇毅回來過。”
蘇禅攥緊了拳頭,“他還活着,一直躲着,還不忘回來祭拜自己的父親。”
巫長甯站起來攏了攏披風,他一直很怕冷,“隔壁是蘇大統領的老宅?”
蘇禅看了眼有些感觸,“阿娘走後,再也沒人帶我回金石縣了,阿爹的老家我也再沒去過,不過畢竟是祖宅阿爹還是常派人來打掃的,這次來的時候給了我老宅的鑰匙讓我替他看看。”
巫長甯,“我們可以去看看嗎,反正也是閑着沒事。”
蘇禅掏出鑰匙,“走吧,就一老宅沒什麼有趣的地方。”
四個人來到蘇齊勝的老宅,地上厚厚的積雪,四人進來留下雜亂的腳印,蘇禅打開主屋的門,老舊的門一推咯吱咯吱得響,“小時候阿娘回來祭祖的時候總會帶我和哥哥在這裡住兩天,帶我們到河邊去釣魚,那時候阿娘總是坐在望鄉亭裡叮囑我們不要往水深的地方跑。”
巫長甯随口問了一句,“望鄉亭?”
蘇禅有些懷念,“縣北側有一條河,河邊有座小亭子叫望鄉亭,那是阿娘最喜歡的地方,她常說那裡有她最美好的回憶,關于阿爹關于自己年少的時候。”
巫長甯沒有再追問,在院子裡繞了一圈打算回去,蘇禅還想在老宅裡多呆一會兒,藍廣陪着他。
巫長甯和江葉紅先一步離開,江葉紅一路上挺是心情複雜,“我還是喜歡他叽叽喳喳的樣子,這麼垂頭喪氣可不像他了。”
巫長甯,“也許會消沉一段時間,等他解開了心結大概會回到從前吧,我們去河邊的望鄉亭看看吧。”
江葉紅牽過巫長甯的手,“走。”
金石縣北邊這條不怎麼寬的河叫金沙河,河右岸确實有一方小亭子,比想象中的要小一些,“這就是望鄉亭啊。”江葉紅望着亭子匾額上三個模糊的大字看了好一會兒,“有些年頭了。”
昨晚太過放縱,巫長甯沒走多久就累了,先到亭子裡坐下歇歇,“最少也有三四十年了,确實有些年頭。”
挑擔子的老人艱難地往這兒走,江葉紅上前道,“老人家您這是要去哪裡啊,我幫你挑回去。”
老人放下擔子大口喘着氣,“謝謝你熱心腸的年輕人,不過我家就在前面了就不勞煩你了,先給我喘口氣。”
江葉紅扶着老人到亭子下歇息,老人看了眼巫長甯,笑呵呵道,“真俊的年輕人啊,外鄉來的吧,我們金石縣可沒這麼好看的人。”
巫長甯笑笑,“老人家過謙了,金石縣人傑地靈必然不乏青年才俊。”
老人擺擺手,“人傑地靈,可這啊,哎呦,人心險惡啊,三十年前蘇氏兩家鬧得…”
巫長甯試探性地問道,“老人您說三十年前蘇氏兩家可是說得蘇毅和蘇齊勝?”
老人捋着花白的胡須點點頭,“是啊,這兩家還是親戚,最後鬧到家破人亡造孽啊,這兩家的孩子我都見過,都是好孩子啊,可惜啊。他們那小時候還有孫家那丫頭孫若雪,他們三個啊,小時候最喜歡在這兒玩了。轉眼都三十年了,唉……”
江葉紅才意識到老人說得孫若雪就是蘇禅的母親,望鄉亭承載着三人年少時不少美好的回憶,可惜三十年前一切都變了,物是人非,一個被通緝永不能露面,一個雖貴為朱雀營大統領,榮耀萬丈,卻因妻子下落不明備受折磨,而那個他們深愛的女子生死不明。
老人挑起擔子走遠了,江葉紅望着老人的背影感慨萬千。
巫長甯起身繞着望鄉亭走了一圈,突然又倒了回去彎腰看向亭子橫欄下的石頭,光滑的石面上好像有字,巫長甯湊近些看,“蘇齊勝,孫若雪,蘇毅,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江葉紅湊過來,“這是什麼?”
巫長甯摸着快看不清的刻字眸子陰沉了幾分,“我想這大概是他們三人年少時留下的誓言,今生今世永不分離,蘇齊勝和蘇毅血海深仇,今生今世怕是不會和解了。”
歪歪扭扭的刻字,可見他們刻下這些字的時候年紀并不大,年少時的誓言是最純粹的,可随着長大那些誓言就像這些字會被慢慢侵蝕得模糊不清直到看不見,巫長甯轉身凝望着河面,幽幽道,“再深刻的誓言終有随風而散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