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捕快們終于挖開了這口陳年枯井,果不其然挖出了一具白骨,江葉紅搖搖頭,回身和巫長甯撞了一下,“你說這些人争來鬥去,最後遭殃的為何偏偏是這些無辜之人,楊采蓮在郡王府的大火中險些送命,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條命準備回鄉,卻莫名其妙做了柳莺的替死鬼,若不是柳莺主動交代誰又知道她被埋枯井二十年,也不知她的雙親是否尚在。”
江葉紅想到了被潘英換臉殺害的女子,冤死多年,母親亡故隻剩年邁老父還在苦苦等一個真相,楊采蓮的雙親是否也是如此,江葉紅心裡悶得難受,像壓了一塊石頭喘不過氣來。
巫長甯牽過江葉紅的手,“這世間就是有諸多的不公平,二十年确實太久了。即便段洪波和柳莺能伏誅也抵不上楊采蓮這二十年深埋枯井的冤屈。”
江葉紅心中憤懑難平,“段洪波和柳莺這兩人一時之間真說不清誰更可恨?”
巫長甯,“所有罪過的根源來自段洪波對常留仙的執念,柳莺固然可惡,可歸根結底還是段洪波種下的惡果,隻是沒想到連累了這麼多無辜之人受難。”
江葉紅扛起烈焰傘,“走吧。”
兩人剛離開豆腐坊,衙門裡就來人了,說冷妙音死了。他們趕回去的時候冷妙音的屍體已經沒溫度了,他眼睛睜得很大。巫長甯看脖子上的掐痕毫無疑問是一下擰斷了脖頸,但是獄卒都斬釘截鐵說沒見外人進來過。
巫長甯并不意外,以他對祝玉琅的了解殺人滅口是遲早的事,巫長甯這次并非大意,而是早已預料,除非他每日守在牢房不然誰也沒辦法阻止殺人滅口。
江葉紅還在訓斥獄卒,巫長甯過來打斷了他,“好了,我想他們是真不知道,我們出去說。”
獄卒感激地看向巫長甯,巫長甯也覺得他們冤枉,“好了,這不怪他們,即便是你守着也擋不住巫術,冷妙音橫豎都是死,他把關于祝玉琅的事都交代清楚了,唯一沒有交代清楚的部分就是剩秦王的了,我猜他對秦王應該有幾分感情,不然也不會刻意隐去關于秦王的那部分。”
江葉紅怒氣未消,“竟敢明目張膽地跑到牢房裡來殺人,把京兆府當什麼地方了?”江葉紅氣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給殺了。
巫長甯知道江葉紅為這樁案子牽扯的無辜之人感到憤怒,心裡憋着火,“那你怪我吧,如果我日日夜夜守在這裡,祝玉琅就是親自來了也未必進得了牢房大門,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江葉紅梗住,“阿甯我不是那個意思。”
巫長甯,“可你也該知道隻要會巫術之人他們總會有辦法進來,除了我沒人能抗住。”
江葉紅抿着唇不說話,委屈又氣憤,他就看不得牽連無辜,郡王府大火死傷之人哪個不無辜,他們又何錯之有,楊采蓮又做錯了何事,她一個身份卑微的侍女接連遭遇無妄之災,可世間就是有如此之多的不公,江葉紅無力改變心裡才難受。
巫長甯牽過江葉紅的手,“我知道你心裡難受,雖然已經真相大白但是彌補了那些無辜之人的遭遇,我們能做的也隻有讓真相大白于天下,段洪波會為此付出代價,柳莺也會為她的一時瘋魔付出代價。”
江葉紅擡頭大喊一聲,“還是江湖好啊,快意恩仇,若換了從前我早砍了段洪波這混賬東西,自私自利,最後關頭還不忘推卸責任。”
巫長甯,“段洪波的愛極端又自私,誤會常留仙和柳莺之間存在情愛,想法設法接近柳莺,柳莺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最後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在知道真相後做出了悔恨終生的決定,可憐又可恨。”
京兆府尹升堂審問段洪波和柳莺,讓沉寂二十年的郡王府大火一案大白于天下,當年追捧過常柳的人也痛心疾首直呼被騙,思音戲班的其他人相繼散去,曾經名噪天下的戲班徹底分崩離析,不過也因為思音戲班的事很多伶人備受非議,一些戲班的生意變得冷清起來,如今京裡街頭巷尾說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戲子無情,真是無妄之災啊。
邀月樓經過鄭九的打砸變得破敗不堪,隻能暫時閉門重修,氣得謝西合幾天吃不下去飯,他才是無妄之災,好端端開門做生意誰知道闖進來個怪人把邀月樓給他砸了。
聽聞謝西合病了,蘇禅帶來不少補品,謝西合靠在窗前唉聲歎氣,氣得人都消瘦了一圈,蘇禅放下燕窩粥,疾步走過來,抓過謝西合的手将人按在椅子上,“從我進門已經聽你歎了不下十次氣,砸都砸了你還能如何,就接受事實吧,我上來的時候聽說可以修複的,就是得花些時候花些銀子,年前怕是修不好了,你歎氣也無補于事。”
謝西合用拳頭頂了幾下眉心,“我知道,可……”
蘇禅将燕窩粥推到謝西合跟前,“你不吃不喝能把邀月樓修好我必然不會說什麼,但是能修好嗎?不就耽誤你少掙幾個月的錢,你掙得夠多了也不差這幾個月,先吃飯,你看你瘦得就剩一張皮了,怎麼你也要去演白發鬼?”
“又說什麼鬼話,你才瘦得隻剩一張皮!”謝西合沒好氣地攪着燕窩粥,抿了下唇又看向蘇禅,“那個…你的傷……”
蘇禅眯起眼睛一臉得意拍拍胸口,“本将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點兒小傷不礙事。”
謝西合給他逗笑了,“沒事就好,對了,今年年後……”幼年時候因為家遭變故他食言了那個約定,雖然現在想補有些晚了,但謝西合還是想試試,“邀月樓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我也沒那麼忙了,所以今年過了除夕夜,你要不要……”
蘇禅俯身,蘇禅的臉突然湊過來吓得謝西合一怔,心也停頓了幾下,忙直起腰闆往椅背上靠,“你突然湊過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