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台下如何吵嚷,台上對戰的江策川充耳不聞,專心與潘五周旋。潘五打得越發吃力,眼見就要摔下比武台,于是踩住台邊木欄,趁機拔出兵器架上的長劍,轉身向他劈去。
群臣呼吸一滞,心下緊張不已。唯獨當爹的不急不徐地斟酒自飲,悠哉悠悠哉地接着觀看鬥武。
他家那個小兔崽子會輸?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自幼習武師從他老子定國公,就連他如今都不一定有把握打赢,輸在一個靠賄賂和姻親關系的草包廢物手裡,也不嫌丢人。隻不過這潘家小子也太過勝之不武了吧?
一如江國公所想,見潘五竟使上兵器,江策川越發感到無趣,戲弄他也戲耍夠了,打算速戰速決。
又一次完好無損地避開潘五手中利刃,仰頭飲完壺中酒,一抛玉壺,也抽出架上長刀,反翻轉手腕挑飛對方手中劍,擡腿将他一腳踹下高台,同時伸手接住半空中落下的酒壺,抱拳一彎腰:“承讓。”
“好!”永和帝率先起身為他叫好,百官緊随其後。保和殿内一時掌聲如雷,适才位出言譏諷的官員,此時臉上像是被人掴了一掌似的,火辣辣的疼,一時之間羞愧難當。
“可還有要上台挑戰者?如果沒有,朕便要封江小公子為将了。”永和帝現下的心情好極了,同一句話講出,卻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意思。
殿内依然一片寂靜,任誰都看出皇上這是起了愛才之心,對江家公子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會想不開去忤逆皇帝的意思?
世家把持朝政是不假,但這天下畢竟還是傅氏天下,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皇帝。這一點,從如今權力制衡的局面上就可見一斑。
幾位與江國公同輩的老将們倒是看得眼熱,恨不得親自上場與江家小子切磋比劃一番。可他們的年紀閱曆都擺在那兒了,若當真上去比試,難免落得欺負小輩的名聲,礙于面子隻好作罷。
可惜江策川并不知曉這些叔伯們心中感想,否則依他的脾性,估計很是樂意同他們比試一番。他此時隻惦記着之前故意放水而被潘五打下台去的那幾位兒郎,想再給他們一個公平比鬥的機會,于是趁機建言道:
“陛下,正如臣父所言,小臣才疏學淺,方才僥幸赢了潘公子,作不得數,何不讓之前幾位公子再與臣比試幾場?以免錯失人才。”
永和帝心中作何感想尚不得知,但方才出言譏諷,站隊潘侍郎的臣子,自然又是鬧了好大一番沒臉。隻要不是心底有所偏頗,都看得出潘侍郎家公子技不如人,更輸了氣度。僥幸二字,倒顯得落敗的潘公子更像是個廢物了。
永和帝心底快樂出花兒來了,不着痕迹地欣賞過下方世族官員牽強的面孔,險些沒忍住笑,卻還得端着皇帝的架子,故作沉吟:“你的請求朕并無不可,準了也無妨,但朕無法替那幾位兒郎做主,你得自己去問他們是否願意同你比試。”
他這會兒心情頗佳,故而十分大方,也明白這孩子的心思,恰好他心底也不忍見觸手可及的人才被如此埋沒。
雖說打眼瞧去,沒有誰如江家小子一般出色,但悉心教導也不無成長的可能。于是幹脆順水推舟,若那些兒郎有心報國,這會子就不該拒絕。
果然,先前因為顧及潘五背後潘姓世族而故意讓自己落于下風,乃至于戰敗的幾位兒郎無不答應江策川的約戰。
江策川又與他們對戰數場,沒有人能和他打過十招。十招之内,他必将對手踹下台去,毫不掩飾的實力更是甩了潘五一個響亮的巴掌。
親眼所見江策川的對手們被他猶如下餃子般一個接着一個地踢下台來,永和帝再也無法抑制住内心的狂喜,端着酒杯激動起身。
“好!不愧是江氏出身的好兒郎!有将帥之才,鎮國公好福氣,一門三将星,來日功必封!”
“陛下謬贊,這小子也就于習武一途有天分些,不如您的皇子們,各個都出類拔萃。”江國公回敬,嘴裡說着不敢當,心裡到底還是為自個兒子驕傲的,天底下哪有父母不望子成才的呢?
後頭百官心下一驚,聽這意思,似乎是給了鎮國公極大的許諾。不過江家兩代都封了國公一爵,要是再封,除非封王,否則就是封無可封,衆人心中思忖不一。
等二人相互吹捧完,江策川也正巧結束比試下台,提着長就往禦前行走。皇帝身邊伺候的總管太監見他提刀而來,還沒伸手去攔,就已被皇帝制止。
“無礙,江家滿門皆是忠君愛國之輩,朕若是連這點子信任都無,天下忠君愛國之士該心寒了。”
“陛下,小臣勝了。“江策川在十步之外停下行禮,言語之間流露出濃厚的邀賞意味
“江氏子,好兒郎!”永和帝離開禦案,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常福德,傳朕旨意,封江家三郎為征西将軍,半月後領兵雁北,收複雁門關外失地,明日着内朝拟旨,遞于朕案前。”
待常福德帶人前往内朝官署宣旨後,永和帝稍坐片刻也離了席,将後半場宮宴留給衆臣自行玩樂。皇帝一離席,鎮國公所在案席就被朝中同僚們圍了個水洩不通,全都是來向他道賀的。
“江兄教子有方,你家三郎如此得陛下青眼,往後前程無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