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先去河邊打點水吧。”他扶着牆壁慢慢挪步出去,感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白朝駒正從那靠河的後門出去,一個蒙面的黑衣人突然從屋檐上翻身而下,直沖着他的後頸而來,指尖閃耀着一道白光。
這突如其來地一擊速度飛快,猶如離弦之箭,就算不是偷襲,常人也幾乎躲不過他的進攻,更何況這是乘人不備地偷襲。
眼見這手中的匕首就要洞穿少年的脊背,就在此瞬間,白衣少年轉了個身,堪堪躲過了這一擊。
“娘咧!”白朝駒被吓了一大跳。
“算你小子運氣好。”那黑衣人壓着嗓子,惡狠狠地說道,“若你不将那人割喉放血,門主何至于派我來殺你?”
“什麼?”白朝駒還不理解他在說什麼,隻見那黑衣人毫不避諱地直露殺意。
他見少年手無寸鐵,便對着面門又狠狠來上一擊。這一擊幅度很大,見他起手,白朝駒便看出對方意圖。他敏捷地一個閃身,輕巧地躲過他直擊面門的一擊。
來回兩招後,黑衣人便發覺自己不占優勢,果斷選擇撤退。
白朝駒來不及多想就追了上去。
這黑衣人的逃跑功夫倒是了得,三兩下,便躲入河邊的蘆葦叢中。
白朝駒也跟着他進了蘆葦叢,進去的那一瞬間,他便發覺自己上了當。那蘆葦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完完全全地擋住了他的視野。
他拼命地從蘆葦叢中穿出,驚喜地發現,那淺灘上,正站着個蒙頭蓋臉的黑衣身影。
“你這賊人!還往哪裡跑!”
白朝駒追擊上去,他用的是師父傳授的渡海拳第三式,最适合打先攻。
那頭套麻袋的黑衣人明顯愣了下,接着便要閃開。
白朝駒當然料到對方會躲開。之所以用這第三式起手,是因為它最适宜接後招。
隻見他一個側伸腿封住對方退路,氣沉丹田,出拳直擊着對方下盤。
這一拳卻打空了,那黑衣人雙腳高高離地,臨空躍起。
原來他一手拿着根竹篙,以竹篙撐地,整個人騰空而起,自然躲過了白朝駒對下盤的攻擊。
那黑衣人翻身上了烏篷船,借這竹篙點地的力,把這船撐得離岸更遠了。
白朝駒見那船漸行漸遠,隻得感慨自己功夫不夠到家,沒有師父那踏波渡海的本事,再也追不上那人了。
他隻好灰溜溜地回到酒樓,老老實實的擦洗起那污穢的地面。
一邊擦着,他就後悔起來了,後悔自己剛剛光顧着打架,怎麼沒開口問個清楚。
什麼門主,什麼放血,那人說的到底是什麼?這張林虎莫不是得罪了什麼幫派?這幫派怎麼又找上了自己?還想要自己的小命?
他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是咋回事。隻瞥到那血泊之中,已經有好幾隻蒼蠅倒在裡面,還有些幸運的在半空中打着轉,在血泊上走走停停的。
不一會兒,這些個蒼蠅也紛紛從空中掉下來,摔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轉眼間兩個時辰過去,後院已經被收拾的七七八八了。
"歇會兒吧。"廚子徐聞走了過來,替白朝駒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廚房裡給你留了幾個饅頭,自己去墊墊。"
白朝駒連聲道謝,他走到廚房,就見到一個空盤子孤零零地在桌上。
那地上,一隻拳頭大的灰色耗子,正叼着個白饅頭。它見到白朝駒來了,便一溜煙飛快地從門縫竄了出去。
“該死!連老鼠都欺負我!”
白朝駒緊跟其後,他三兩下翻上圍牆,但左右看不到那灰毛耗子的影子。
好在他耳朵格外好使,聽到不遠處傳來窸窣聲,他細細聽着,那窸窣聲又響了一下,一會兒便接連響起。
白朝駒心想着:平日裡我忙的不行,沒時間管你們,誰知道你們越發嚣張。今日可算是閑了下來,還不把你們一鍋端了!
他邊想着,便蹑手蹑腳地向那方向靠近。
他摸索到河灘邊的一棵大樹邊,正低着頭尋找那老鼠洞口,那聲音又從他頭上傳來。
怪了,這老鼠怎麼可能在樹上做窩?白朝駒詫異地擡頭,看到那樹上正蹲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麻袋遮住上半張臉,手上拿着饅頭,邊看着他。而他的肩頭,正趴着那隻肥壯的灰耗子。
“你!”白朝駒看那人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氣不打一出來。
原來那些天天在後院裡嚣張的耗子們,竟然是被這奸人指使的。
而且這人黑衣蒙面,這副模樣,俨然就是中午偷襲自己的人。
白朝駒怒火中燒,他蓄力在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對着樹幹重重擊出。
那樹幹瞬間分崩離析,龐大的樹冠,連帶着那人一起直直地墜落下來。
那黑衣人被打得猝不及防,就要屁股着地,隻見他蹬開空中的飛木,靈敏地一翻身,想借力逃跑。
白朝駒絲毫不給他這機會,他就瞅準了對方在半空中的時機,一把拽住那腳脖子,将他整個人拖倒在地。
“死老鼠還想往哪兒跑!我要把你帶去衙門!”白朝駒振聲說道。
那黑衣人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聲音沙啞地開口了:“我隻偷了饅頭,可沒殺那打雜的。”
聽到他說那張林虎是被人殺的,白朝駒立刻眉頭一緊:“你說什麼?”
黑衣人醞釀了下語句,緩緩說道:“他是被人下毒而死的。”
“你怎麼會知道……”白朝駒很是驚訝,他是看到那吸了血而倒地的蒼蠅,才知道那血裡有毒,但這個少年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他警覺自己說地太多了,又猛地轉移話題道:“既然不是你幹的,大白天的蒙着臉幹什麼?”說着,他一把扯下了這人臉上罩着的麻袋。
當那副面孔完全地暴露在眼前時,白朝駒突然明白對方蒙面的原因了。
這麻袋下露出的臉是個陌生少年,看模樣最多十六七歲,和他過于沙啞的聲音很有反差。他的五官倒是頗為端正,隻是臉上有一道紅色的細長疤痕,橫跨鼻梁到左眼下方,在他白淨的面容上有些紮眼。他蒙着面,大概是不想讓人見到這傷疤。
見少年雙眸澄澈,不像殺人兇手的模樣,白朝駒好聲勸說道:“我看你有手有腳的,别做這偷雞摸狗的事情了。既然那雜役死了,掌櫃的肯定會招人,你來當個學徒也成。”
少年烏黑的眼眸瞬間暗淡了,白朝駒覺察他有些難言之隐,突然他腳踝吃痛,正是被這少年狠狠踢了一腳。
趁他分心,少年一下掙脫開來,肘擊他的下巴,白朝駒突然覺得兩眼發黑,全身無力,趴倒在地上。
待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那少年早就逃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