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老天爺……能不能救救我……”他用幾乎沒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呢喃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雙手好像放慢了動作。
劉光熠接連不斷地輕念着:“救救我……救救我……”
祈禱有了效果。他感覺手腕一松,緊綁着的麻繩松開了,他試探着活動了下自己的胳膊。
是唐廣仁良心發現了?劉光熠還在疑惑,就在這時,他感覺胳膊被人一把捉住。那股力道很大,抓得他胳膊生疼。他還來不及叫喚,就從被人從被褥裡拽起來。
劉光熠驚魂未定,一個激靈地轉過身,雙手胡亂地往前揮打,嘴裡大喊着:“别動我!”
揮了一會兒,無事發生,他這才看清面前的狀态。
唐廣仁已經倒在床上了。床上多了個少年,手裡握着柄橫刀,屈膝半跪在床上,沉默地注視着自己。
“……你怎麼來了?”劉光熠放下手,感到幾分尴尬。
“我一直跟着你。”公冶明沙啞的聲音飄來。
“那你怎麼不早點救我!”劉光熠憤然道。他再次伸出胳膊,要把面前的人摁住責問,卻連公冶明的衣角都沒摸到。
公冶明看了看手裡的刀,又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劉光熠,他拿不準這個人了。
我明明救了他,他為何要襲擊我?我應當……動刀嗎?
他還在猶豫,劉光熠卻“哇”地一下大哭起來,哭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
公冶明注視了會兒劉光熠驚心動魄的哭相,收起刀,準備離開。
劉光熠趕忙喊道:“你不準走!”
公冶明再次握緊了腰間的刀,微微皺起眉頭,拿眼睛指了指昏倒在床上的唐廣仁:“你最好也快點走,在他醒來前。”
劉光熠瞥了眼失去意識的唐廣仁,仍舊心有餘悸。他手腳并用地爬下床,眼淚也顧不得擦,踉跄着步子跟上公冶明。
“你不會把晚上的事說出去吧?”他請求道。
“他又沒對你做什麼。”公冶明疑惑道。
“那也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劉光熠嗓門忽然大了起來。
他看公冶明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忽然意識到,是自己在求人,趕忙放緩語氣,把剛剛的話重新說了一遍:“你一個字都不要說。”
“嗯。”公冶明說道。
這輕描淡寫的一個嗯?劉光熠皺眉打量着他,看他神色淡然,也不知有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劉光熠那股痞勁又上來了。他分明即打不過,又不占理。可他偏要用自己這副毫無威懾力的模樣,去威脅眼前的人。
他三兩步堵到公冶明跟前,喊道:“不行!你也得告訴我你的秘密!我才能相信你!”
公冶明停下了腳步,安靜地看着他,瞳仁比夜色更黑。
正月的夜風有點冷,劉光熠打了個哆嗦,腦袋也有點清醒過來。他發覺自己剛才那話說得實在過分,他都在求别人了,怎麼還敢逼迫别人。
“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得……”劉光熠吞吞吐吐地說着。
“我告訴你。”
沙啞的聲音飄到耳邊,劉光熠驚奇地瞪大了眼。
他居然答應了?他還真答應了?
他會說什麼?會說臉上那道疤的事嗎?劉光熠期待地看着他。
像是讀懂了他視線,公冶明指了指自己面中,說道:“這個,不能告訴你,我可以告訴你别的。”
别的?他該不會随便說點敷衍我吧,劉光熠撇了撇嘴。
“我曾經是朝鳳門的殺手。”公冶明說道。
“騙人的吧?”劉光熠下意識地反駁道。
朝鳳門?那可曾是江湖上最強的殺手組織,幾個月前,在渭南被官府清剿,自此消散。那個武功高強的仇門主,也在那次清剿中,被打死在了山坡上。有傳言說,他是被火铳打死的,哪怕功夫再高,也擋不住火铳的子彈。
“不對,你怎麼可能是朝鳳門的人?朝鳳門的人不是都被官府抓走嗎?”劉光熠驚愕地瞪大眼睛。他其實是有些信的,但又不敢全信。
公冶明轉過身子,伸手撩起自己的馬尾,露出後頸。
劉光熠趕忙湊上去看。在後頸靠下的位置,有道寸長的疤痕,像是用刀切的,顔色很淺,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我被種過蠱王,那是朝鳳門用來控制殺手的……”公冶明正說着,話就被打斷了。
“原來你真的是!我就說嘛,你身手那麼好,肯定是那個厲害門派出來的!居然是朝鳳門?當殺手是不是很難啊?哎,聽說你們門主是個獨眼龍?他是不是很吓人?你看過他拿掉眼罩後的眼睛嗎?”
公冶明快步走着,劉光熠跟在他邊上,一路問個不停,眼裡充滿了好奇的光芒。
“你……”公冶明一開口,圍繞在身邊吵吵嚷嚷的聲音瞬間消失了。劉光熠老實地閉上嘴巴,眨巴着眼睛,聽他發話。
“你不把我的身份說出去,我也不會把你的遭遇說出去。”公冶明說道。
“那當然,我不會說的,我的嘴巴最嚴實了。”劉光熠連連點頭,趕忙跟上公冶明的步伐,像個小蒼蠅似的,死死地粘着他,嘴裡嗡嗡叫個不停。
“我可以認你做哥嗎?明哥?我可當你答應了啊。我都沒想過這輩子還能認識殺……啊呸呸呸,認識你!你知道嗎,我覺得你可厲害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