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這身手倒挺漂亮。”翠琳笑道。
房間通亮的燭火下,楠竹終于發覺,他臉上那道狹長的橫線,不是樹枝打下的陰影,而是道疤痕。
她秀眉一皺,又問道:“他是不是打過你?”
公冶明思索了會兒,又點了點頭。
那不就是個壞男人嘛!打人不打臉,他還把他臉給打花了。楠竹雙手按住公冶明的肩膀,無比認真地勸說道:
“你得聽姐姐的,姐姐見過的男人比你多多了。這個男人,他不僅騙你,他還打你。這就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哪怕他平時待你再好,你都得離他遠遠的!”
“可他不是那種打……”公冶明想解釋。
“那我問你,他打過你臉嗎?”楠竹格外認真。
公冶明又點了點頭。
“他都打你臉了,你為啥還要執迷不悟?”楠竹勸道。
“但我也有不好的地方……”公冶明檢讨道。
“你不要自責,有些人,本來就不值得你喜歡的。”楠竹說道。
“可他平時對我很好。”公冶明說道。
“你就是感情上頭了,所以看他怎麼都好。”楠竹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就那麼喜歡,喜歡到沒有他就活不下去了嗎?”翠琳見他眼睛又紅了,趕忙上來柔聲問道。
公冶明搖了搖頭,說道:“但沒有他,我會感覺活得不夠完整。”
“癡情死算了。”楠竹嘟囔道,“我是不懂,你單相思這麼久,又被騙又被打,他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你好歹先可憐可憐你自己吧!”
“這樣嗎?”公冶明喃喃道。
“來來,你坐這裡。”翠琳看他一直站着,就把他拉到床邊,“你先前,是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呀?”
公冶明點了點頭。
“你看,他能鼓起勇氣跑出來,已經很勇敢了。”翠琳對楠竹說道。
“你可千萬不能再回去!”楠竹說道。
“為什麼?”公冶明問道。
翠琳在他身邊坐下,柔聲勸道:“我看你年紀挺小的,還沒經曆過什麼,既然出來了,就先試着一個人過日子。你要是連一個人日子都過不好,怎麼指望他喜歡你呢?”
“姐,你怎麼還勸他記挂着那個人呀?”楠竹說道。
“哎,你看他,都癡情成這樣了,怎麼可能說斷就斷?”翠琳對楠竹道,“等他出去見見世面,過上個一年半載的,沒準就把那人忘了。”
“我要離開一年嗎?”公冶明問道。
“沒錯,時間是最考驗人心的。若是這一年過去,你還忘不了他,他也到處都在找你,那就是你倆緣分未盡……”
“你别聽她的!”楠竹說道,“你有手有腳的,又這麼年輕,在外做什麼不能養活自己?更何況你還是自由身,不像我們,簽了賣身契,想走也走不了。”
“你們也想走嗎?”公冶明問道。
翠琳和楠竹對視了下,臉上難掩愁色。
“你就别問我們了,先好好待你自己吧。”翠琳說道。
“我可以帶你們走。”公冶明說道。
“你連自己都養不活,怎麼養活我們?”翠琳問道。
嗯?公冶明愣住了,他沒想過,自己方才的話語,是宣布帶着對方私奔的意思。
至少在這種地方,這裡的女子大都是這樣理解的:一個男人願意帶自己離開,贖身也好,私奔也好,都是許諾了自己下半生的衣食無憂。
翠琳自然不願意相信他,一個喜歡過男人的男人,現在隻身一人要離開京城,還想帶着自己一起?他這是幫自己嗎?不如等下一個更靠譜的。
她沒料到,楠竹竟一個大步湊到這憔悴潦倒的男人面前,欣喜難掩地問道:“你說真的,可以幫我逃出京城?避過門口的官兵?”
“對。”公冶明很肯定地點了點頭,給她看了看自己腰間的刀,表示他有點本事。
楠竹心想,他确實有點身手,方才從樹上翻進屋的姿勢就漂亮又靈活,一看是練過的。
“琳姐,咱們一塊兒!”楠竹對翠琳說道。
“我不願跟他走。”翠琳拒絕道。
怎麼不想走呢?楠竹愣了下,趕忙勸道:“姐,他隻是帶咱們逃出去,不是對咱們做什麼。”
“小竹,你瞧他這樣子,身上能有幾個錢?你怎麼指望他給你過日子呀?”翠琳道。
“咱們跟着他出去後,可以自己過日子啊。”楠竹道。
“你準備靠什麼賺錢?賣唱嗎?要是賣唱,為何不待在雲音苑裡?這裡是京城,還吃穿不愁的,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面,饑一頓飽一頓,哪有這裡安穩?”翠琳道。
“可是姐……這裡可是雲音苑啊……”楠竹道。
“雲音苑又怎麼了?外頭的人,就比咱們清高嗎?你難道忘了,王姐告訴咱們的,曾經有個偷跑出去的歌女,下場有多慘。”翠琳說道。
楠竹秀眉緊皺,她看着翠琳一臉毅然決然的模樣,心想是說不動了她了,便對公冶明說道:“我要走!你帶我走!”
“你準備去哪裡?”公冶明問道。
“我是江南出生的,你若是願意,就帶着我回江南吧。”楠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