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到了第二天下午,安客君這才費力的睜開眼,就看了桌邊的人。
蘇臨舟一襲蒼青素衣,一手擱在桌上,手指慢慢摩挲着茶杯,桌上有一根燃了一半的蠟燭,俊美的側臉神色不明,整個人宛如一尊雕塑。
“你坐那幹嘛?”他啞着嗓子開口。
蘇臨舟扭頭看過來,那一眼可謂是驚心動魄,淺淡的眸子裡蘊藏着危險,卻又令人忍不住去看。
他動了動,端着茶杯走過來,杯沿貼上了安客君的唇。
安客君就着這個姿勢喝了一口,莫名有些怵這時候的蘇臨舟,于是,他幹巴巴的問:“蒼嵘你怎麼了?”
“安客君……”蘇臨舟許久未說話,開口嗓音有些沙啞,“你就沒什麼要同我說的麼?”
“啊?”安客君一愣,旋即立馬笑了笑,以掩蓋他的心思,“什麼啊?”
蘇臨舟将翻湧的情緒壓下,他半阖着眼,盯着對方水迹未幹的的嘴唇,吻了下去,這次的親吻來勢洶洶。
安客君閉上眼,被壓倒在榻上,呼吸有些困難,他攥緊了蒼嵘的衣衫,差點窒息後才被放開,他輕喘着氣,眼神迷茫,思緒微亂。
“你為何不願同我說一聲,哪怕一聲也行……”蘇臨舟将臉埋進對方的頸窩,聲音沉悶。
安客君神色一僵,看來還是被發現了,他忙道:“這不是萬全之策,我覺着還不能告訴你們……”
“你是不是要等着做了才告訴我?你倒是随着自己的想法去了,可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你走了,我該怎麼辦?我該去哪裡尋你?”蘇臨舟胸膛起伏,情緒激動,但話語依舊平靜,隻是語速比平常慢了許多,一字一頓,似乎是在壓抑着什麼,“安客君,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把我放在哪裡了,就這麼不重要麼?”
安客君徹底愣住了,這是蒼嵘頭一次如此失态,竟是因為他!他終于回過味來,有些無措的撫上對方清瘦的脊背,哄道:“對不起……我欠考慮了。”
“你就是這麼哄人的麼?”蘇臨舟的聲音依舊低落。
安客君撚了撚指腹,偏頭去吻了吻對方的頭發,“我把你放在我的心尖呢,仙尊啊,你是最重要的了,何必妄自菲薄呢?沉睡一事我也在考慮中,這事我也不願,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了,我可不想再睡過去,你信我,我一定會想出一個萬全之策的,畢竟我有上萬年的記憶,閱曆豐富。”
蘇臨舟一動未動,但一顆心卻慢慢落回了實處,他聽着安客君的承諾,心想離淵若是再瞞他騙他,他就……算了,希望不會。
“好了,别擔心了,起來,壓死我了,謀殺親夫。”安客君微微勾唇。
蘇臨舟直起身,坐在了榻邊,神色依舊平靜,瞧着似乎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你不會……”安客君瞧着人扭頭看他,他笑了笑,“一夜未眠吧?”
蘇臨舟從不騙人,隻有想說與否,他微微擡眼,一臉平淡的點了頭。
安客君笑了下,往裡挪了挪,“來,再陪我睡一覺。”
“你才醒,”蘇臨舟不贊同,“何況我不困。”
安客君樂了,他倒回床上,“來吧仙尊,躺會。”
蘇臨舟默了默,上了床,将人攬在懷裡。
院子裡的兩人一臉怪異的瞧着尚未開過門的房間。
堂溪程奇道:“不會吧,那麼能睡?”
陳免搖搖頭,“蒼嵘一夜未眠,這會應當是被離淵拉去床上了。”
雖說修仙之人不缺睡眠,可睡一覺也确實能令人身心放松。
兩人等到日落,裡頭那兩人才悠悠出了門。
小太監早早候在門口,見着人出來,舒了口氣,領着路往前走。
但還未到宮宴,一場巨大的氣波自某處宮殿炸開,掀翻了無數人,刹那間,皇宮之上的天色驟然陰沉,雷電慢慢醞釀。
大風呼嘯而至,如猛獸出籠,一路橫沖直撞,瘋狂的撕扯着空氣,吹得人仰馬翻,百年大樹被連根拔起,尖叫聲連連響起。
小太監一個踉跄就要被大風帶走,尖叫聲卡在嗓子裡時被人拉了回來,他扭頭一看,那白發仙君正隔空提拉着他,将他擱在牆角,順帶丢了道術法。
“謝謝仙君!”
幾位修士自上空而去,他們禦劍飛行,重心壓得很低,迎風而去,衣袍獵獵。
蘇臨舟的眼眸深邃的望着氣波傳來的地方,微微蹙眉,“早了。”
“确實,”陳免上前一步,手中拂塵微現,“有人動了手腳,那邪陣提前觸發了。”
“走吧,去會一會那人。”安客君一甩衣袖,化作一道紅色流光,朝着敏妃宮而去,身後幾人緊跟而上。
敏妃宮大門敞開,裡面的侍衛人仰馬翻,昏倒在地上,入目即是一片淩亂。
驟然間,一股化神期威壓落下,一黑袍人立于高牆上,兜帽下的面孔一片漆黑,隻餘兩個猩紅的亮點。
陳免瞳孔驟縮,心髒似是被狠狠紮了一下,他倒吸一口氣,突然出手。
“南明?!”堂溪程一愣,他連忙回頭,“離淵你們先進去,我們替你們擋一擋。”
安客君也愣在了原地,卻被輕輕一拽,他回神,跟着蘇臨舟踏進敏妃宮。
“是你麼?”陳免慢慢擡眼,發絲淩亂,在空中狂舞。
他輕輕阖眼,再睜眼時眼裡一片清明,他猛地出手,掀起一片氣流。
堂溪程在身後布下符紙,操控着符紙化作長龍,直奔黑袍人而去。
黑袍人微微擡手,從容不迫地接招。
似是輕笑一聲,他慢慢說出一句話,“我徒南明,許久未見。”
“你為什麼沒死?!”陳免厲聲質問,幾百年來的不甘憤怒在這一刻爆發。
他閃身而上,罡風四起,落葉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