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甯候府這次是真的花了大功夫。光門口擺放的那個盆栽,就足夠抵上一戶普通人家一年的支出。
宋潇看着門口往來的人,微微挑起眉。
還真是把全梁京的達官顯貴都請來了。
那些貴女們花花綠綠的衣袖都快要趕上春日裡的山頭了。看的宋潇腦袋疼。
郭琥領着人和門口的主君打招呼:
“昌甯候,許久不見您身體可好?”
昌甯候看着年齡比郭琥都還要再大上一輪,不過身體很硬朗,氣色也十足的好。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年耽于美色的原因,昌甯候身上幾乎已經沒有了那種上戰場殺敵的血氣和硬氣。
趙遜本還在和旁人打招呼,聽見聲音側過頭很是意外的說:
“郭丫頭!你可來了!我都多少年沒見着你了!快快快,讓我好好看看你這些年瘦沒瘦!”
郭琥行禮:
“侯爺說笑了,瘦沒瘦不知道,不過年紀到是大了不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跟在諸位身後揮劍的小丫頭了。”
說起往事,趙遜臉上也生出一分落寞出來:
“自從你生了丫頭,就基本不出府門。除了張朗,我們這些糟老頭子也老的老死的死,出入後院也是不合規矩的。便再也沒有見過你了,如今再看見你,我老頭子心裡也是——”趙遜說着,還忍不住握拳狠狠的錘了自己兩拳,“如今見你還安好,那我心裡的大石頭也就放下了。來來來,快進去玩,今天可熱鬧了。”
郭琥笑着應着,又向趙遜介紹:
“這是府上的公子小姐,聽聞侯爺家有宴會,就都跟着來讨一個熱鬧。”
趙遜毫不在意的揮手:
“來了好,來了才熱鬧!今兒就是要熱鬧,越熱鬧越好!”
趙遜随意掃了一下郭琥身後跟着的人,視線落在宋潇身上,很是疑惑的說:
“這位,我可從未見過。”
郭琥掃了一下趙遜的神色:
“這位是我府上的大小姐。之前一直養在宜州霍家,最近幾月才剛剛回府。侯爺認不得是再正常不過了,我也想着借着侯爺的宴會,讓這丫頭認認人,漲漲見識。”
趙遜很滿意的看着宋潇:
“原來是霍家丫頭的,難怪看着有幾分眼熟。你母親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往後有什麼難事,不好向郭丫頭開口的,不放來昌甯候府找你趙伯伯。我能替你解決的,絕不推辭!”
宋潇很是謙虛的行禮:
“那還真是多謝侯爺了。”
等到幾人走過正門,宋潇才壓低聲音問一旁的宋湘:
“侯爺與大夫人,是舊識?”
宋湘先是搖了搖頭後想了想,又點頭道:
“母親年少時,應當和侯爺一同在軍營裡待過。”
宋淮也走在兩人身旁,一臉不屑:
“切,那還不是都是當年的事了。”
宋湘微微蹙起眉,帶着點譴責的意味:
“哥哥!”
宋湘開了口,宋淮心裡再如何排斥這場宴會也隻能閉嘴,把不滿都悶在心裡。
宋淺和宋澄則走在三人前面些,宋淺本就對宋潇帶着氣,如今見她搶了人風頭那股氣就更是燒的厲害,暗暗嘲諷着:
“還是姐姐福氣好,還沒進門,就得到了侯爺的青眼。往後不管如何,到底都是比我們這些弟弟妹妹的順利了。”
宋澄清楚自己妹妹那争風吃醋的習慣,可是自己把柄在人家身上,縱使他長着一萬張嘴也不敢多說,隻好在哪裡裝作喜好昌甯候浮誇奢靡的裝修的風格,對一路上不是鑲金就是鑲寶石的裝飾品贊不絕口。
宋潇到隻是冷冷的看着宋淺,宋湘卻體諒着在外面忍不住開了口:
“三姐姐何出此言。”
畢竟是在外頭,在家裡再怎麼不和也不會被外人知曉。要是在外頭丢了人,那全家的臉面可就都沒了。
“都是一家的姐妹,哪裡來的什麼順利不順利。”
宋淺停下了步子,回過頭很是奇怪的看着宋湘:
“一家的姐妹?是,我們是一家的姐妹,都姓宋,都是爹的女兒。可是你方才是聾了還是瞎了,昌甯候方才說的你是半點沒聽見。哦——也是,”宋淺仿佛回過神一般冷不丁的看了一眼宋湘“大夫人和侯爺也算是有些故交,五妹妹自然不放在心上。到是我疏忽了,竟然忘了這麼一回事。”
說完宋淺就冷着一張臉頭也不回的走了,宋澄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隻好打着哈哈,很抱歉的對宋潇和宋湘道:
“她就這麼脾氣,被父親和娘寵壞了,還望姐姐妹妹體諒。”
說完就趕忙的去追宋淺的腳步了。
宋湘被宋淺氣的一張小臉通紅,胸口大喘着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潇伸手替人捋氣:
“不妨事,一些氣話罷了。妹妹不用放在心上,左右也傷害不到我們什麼。今天宴會這般盛大,想來就算是為了她自己的面子也不會鬧的太難看。”
宋淮皺着眉很是不滿:
“心眼怎麼這麼小?就跟生怕别人搶了她什麼一樣。”
宋潇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不妨事,家裡長輩都寵着,多多少少會有些嬌慣。也不過是幾句氣話,今日人這般多。不要丢了臉面才是。男客都在那邊,四弟弟去多交些朋友才是要緊事,女賓這邊我和五妹妹自然會替你多看看。”
宋淮一張俊臉被宋潇說的绯紅,瞪大了雙眼氣都有些不勻稱:
“姐——姐姐!”
宋湘難得見自己哥哥吃扁,不由低頭笑起來。
“大夫人,真是許久沒見你了。”
郭琥微微笑着:
“這幾年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這些宴會也就沒有來,都是我那女兒來的。如今身子好些了,才又出來沾沾侯爺的喜氣。”
“大夫人真是愛說笑,您的身子可是一定比我們這些人強的。可是生過孩子還是虧損了這麼久,看來都說女子産子都是從鬼門關走一遭也不是不無道理。”
“就是說,我們家的兒媳,這段日子剛有了身孕,原本一張圓溜溜的小臉,現在都蠟黃蠟黃的,可真真是把我都看心疼了。那身子更是一日比一日虛弱些,請了好些名醫調理都隻說是慢慢來。”
“可不是,現在不好好養着往後坐月子更容易虧損,宋大夫人不就是嘛。弄得咱們這麼多年沒見,要不是以往我貼着臉皮去看望,怕是要更生疏了!”
郭琥有些慚愧:
“張大夫人哪裡的話,往日我身體抱恙,張大夫人願意來看望,我都記在心裡。”
被叫做張大夫人的婦人佯裝嗔怒:
“瞧瞧瞧瞧瞧瞧,才許久不見就與我這般生疏。以往年少的情誼都不顧了,哪裡還說你們。”
宋湘向宋潇介紹道:
“那位張夫人,是以往母親的閨閣玩伴。性情相當豪爽,家裡原先也是武将,現下嫁給了禮部的張大人。以往母親在府中,張夫人常常來看望,隻是最近家中瑣事繁多,反而耽擱了。”
宋潇聽着語氣裡透露出一分羨慕:
“能有這樣的玩伴,可真是讓人羨慕不已。我眼都紅了。”
宋湘安慰道:
“姐姐性格這般好,自然能交到知心朋友。今日姐姐不就是來交朋友的嗎?”
剩下幾個婦人也都紛紛打趣起來。郭琥神色也有了分松動,看起來不像之前在府上那般冷冰冰的。
“咦——這位是?”
幾位婦人把心裡的話都說痛快了,才遲遲的注意到候在郭琥身後的宋潇和宋湘。
兩人行禮:
“諸位夫人安。”
“諸位夫人安。”
張夫人很是稀奇的扳起宋潇的肩膀,見到人真容後噴噴稱奇:
“呦,這丫頭我絕對是頭一次見。見過就絕對忘不了。是——”一邊說着一邊側過頭向郭琥證實“是霍家的吧。我聽外頭的人說了,當年我見過你。不想如今竟然出落的這般水靈。快讓我看看——”
張夫人拉着宋潇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滿意。
“宜州的氣候這麼養人的嗎?等到我得了空,也去宜州待待看。”
郭琥眼裡的盛着笑意:
“哪兒有你們說的那麼好,這丫頭剛來的時候身子也弱,也病了一段時間才養回來。”
張夫人親切的牽着宋潇和宋湘的手:
“兩個好孩子,我正是越看越喜歡。來湘兒,告訴伯母,你姐姐叫什麼?”
“姐姐單名一個潇字。”
張夫人滿意的點頭:
“對潇潇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好名字,如今年歲幾何了?”
“十七有餘。”
郭琥從張夫人熱情的眼裡看出了張夫人的動機,開口道:
“也難得出來玩這麼一趟,你們姐妹倆就好好去玩。去吧。”
宋潇和宋湘知道郭琥是想支開她們,就很有眼色的行禮離開了。
待兩人走後,張夫人才開口:
“我見了是真心喜歡,你考慮考慮?”
郭琥捧着湯婆子:
“我自己的那個到是能夠做主,你最滿意的那個我可開不了口。在霍家養了這麼些年,這個當口上送回來,我也沒想通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的婚事,若是霍家不點頭,你敢接嗎?”
宋淺遙遙看見了那邊,眼裡的火氣藏都藏不住。
身旁跟着的侍女見了,默默開口:
“小姐,您手上的勁兒再不收收,這帕子就毀了。”
宋淺睨了一眼侍女:
“怎麼,就連你也要說教我?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說教主子。”
侍女低下頭:
“奴婢沒有。”
宋淺舒出一口氣,仰起頭恢複以往高傲的模樣:
“諒你也不敢。”
“不過就是禮部的小小官員,有什麼稀奇的。”
宋淺低聲道,又見了一旁的裝飾華美稀罕便對身旁的侍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