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是做什麼的?你去打聽打聽。”
“你在這兒做什麼?”
宋淺回過頭,見是無所事事四處閑逛的宋澄,微微蹙起眉:
“哥哥又在做什麼?”
宋澄曬笑:
“還能做什麼?四處逛逛,四處看看。這些玩的東西我一個都不喜歡,就隻好看看這些稀奇古怪的裝飾。啧啧啧,不是我說,這些東西,一樣比一樣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錢似的。”
“錢是沒有多少的,隻不過是為了圖一個讨人歡心罷了。”
宋澄詫異的看着宋淺:
“讨誰歡心?”
“哥哥不會還不知道吧,昌甯候此次宴會之所以這般鋪張浪費,就是因為昌甯候新納的小妾喜愛這些華美的事物。所以才這麼博人一笑。”
宋澄噴噴稱奇:
“這些東西要是換成真金白銀,不知道能不能把我的書房填滿。”
宋淺白了一眼宋澄:
“你的書房可是比爹爹的還要大一些,要不是我和娘在爹面前替你遮掩,你還能有那麼大的書房?還有,你書房中間那個大鐵球什麼時候搬走?每次進去都擋路,看着就煩!”
“嘿,這是什麼話。那可是我花了大功夫,請人特地幫我燒制的丹爐。我還特地不辭千裡跑到西蜀找得道真人幫我寫過符篆,貼在丹爐下。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心思嘛,說丢就丢,你要是真給我丢了,那我就把你今天宴會上和姐姐妹妹們滋事的事告訴父親。看看究竟父親會從重處罰誰。”
“你!”
宋淺重重的踢了宋澄一腳:
“你還是我親哥哥嗎!?處處想着給自己家找堵!哪兒有你這麼做哥哥的?!”
宋澄側過身勉強躲過宋淺的腳:
“哪兒有你這麼做妹妹的,整日裡和姐姐妹妹的争風吃醋。要不是有父親疼愛,你看看梁京的庶女那個有你這麼威風的。穿的比一些小官家的嫡女還尊貴。”
宋淺冷哼:
“那是她們得不到父親的寵愛,與我有什麼關系。哥哥還是記着點妹妹的好吧,要不是有着妹妹去父親哪兒争奪寵愛,哥哥你還會有那麼多銀子去買那些什麼硫磺,朱砂的。四弟弟可是早早的就想換一張長弓了,都沒舍得呢。你書房裡的硫磺朱砂可從來沒斷過。”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一隻眼的始終打不過兩隻眼的。宋澄心裡再如何扼腕也隻能閉上嘴乖乖候在一旁。
宋淺瞥了一眼宋澄:
“你就沒有什麼酒肉朋友的?偏偏要和自己未出閣的妹妹貼在一起。”
宋澄反駁:
“你不也沒什麼交好的閨閣朋友嗎?我是整日不着京,難得年關回來一趟。你是每日都守在梁京,卻一個說體己話的都沒有。到底是誰更可憐一點?”
宋淺怒極:
“你!”
“宋兄!”
宋澄回過頭:
“喲!李兄!”
來人面貌端正,五官俊朗,眉尾還有點書裡飛眉入鬓的味道,雖說穿的典雅素淨,可是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體現着尊貴。
那人攬過宋澄的肩:
“一年未見,宋兄又到哪裡去遊曆了一番?”
宋澄搖了搖頭:
“哪裡,哪裡。就是去西蜀那裡逛了一圈,還差點把命弄沒了。啧啧啧,能活着回來就不錯了。”
那人又道:
“宋兄吉人天相,何出此言啊。”
“我去西蜀求符篆,誰知道那日大雨路滑,差點一腳滑到懸崖底下。還好哪兒有一棵歪脖子樹,我便伸手抓住了,也算是福大命大。順着爬了上來。”
“還真是九死一生,宋兄,你近期可有什麼新鮮的研究啊?”
宋澄微微笑了:
“你這就說到我心上了,最近我正好在研究一個玩意兒,等到什麼時候有空我帶給你看看啊。诶,不不不。現在——就現在——走走走。”
宋淺見狀,立馬伸手拉住宋澄的衣袖:
“哥哥要丢下妹妹一個人去哪裡?”
宋澄回過頭,很是奇怪的看着宋淺。
“宋兄,這位是——”
宋淺倩倩的行禮:
“公子安,我是宋府的三小姐。單名一個淺字。”
那人後退半步,行了一個十分得體的禮:
“三小姐好,在下李建成。”
“原是李公子,哥哥平日裡渾渾噩噩的,也不常着家。也不知道哥哥竟然還有這麼一個朋友。”
李建成爽朗的笑了笑:
“哪裡,隻是我平日也不愛四處走動。沒有常去你們府上探望,也是我的不是。等到有時間了,我再帶上一份厚禮去拜訪宋兄!”
宋淺笑道:
“哥哥向來沒什麼朋友,難得有朋友登門拜訪,哪裡還講究這些繁缛禮節。隻要李公子來了就是好了,不會講究這些的。”
宋澄:
“诶,别聽她瞎說,你若要來,給我帶四斤朱砂來。有硫磺也成,水銀也可以。我很随便的。”
李建成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好。你啊,你,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過。”
“李公子怎還在此處?前面我們公子已經等了公子好些時候了,我們公子說公子若是再不來,那酒都白溫了。”
來人竟然是沈庭寒身邊的小慎。
宋淺有些差異的看着小慎:
“不想今日,照初哥哥也來了嗎?”
小慎擡頭見是宋淺:
“啊,竟是宋三小姐。小姐這話說的,全梁京的官宦都來了,我們公子怎麼還有不來的道理。況且昌甯候也算是我們公子的長輩,既然長輩有請,我們公子自然在所不辭。”
宋淺垂下眉:
“竟是這般嗎?”
李建成開口:
“是我疏忽了,回去告訴你們公子,我馬上就來。馬上就來,宋兄,可要和我一起去前面喝酒玩樂?投壺、射箭、下棋。。。。。。什麼都有,可比在這裡聽閨眷的閑言碎語好多了。”
“诶,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我一點都不喜歡那些東西。”
李建成側過臉:
“正好,照初也不喜歡這些東西。你正好和他一起喝酒!走走走!”
宋淺連忙伸手拽住宋澄的袖口,可憐巴巴的:
“哥哥要撇下妹妹去哪兒?”
“哥哥,不想和妹妹在一處嗎?”
李建成看出宋澄眼裡的猶豫,開口道:
“無妨,前面也有女子的。三小姐可去前面與她們一同玩耍。”
宋淺掩下眼底的歡喜:
“那就,多多叨擾李公子和照初哥哥了。”
想來此次宴會昌甯候是當真花了好大的功夫,不但後院裝點的奢華無比,前院也是四處奢靡。
三人趕到時沈庭寒正端坐在一處廊下,默默溫着酒,看院子裡的人射箭投壺。
李建成走到人對面坐下:
“今天溫的什麼酒?這麼慌張的找我來。”
沈庭寒默默斟了一盞酒:
“也不是什麼稀奇的酒,就是你慣常吃的那種。昌甯候很費心。”
李建成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後招呼着一旁的宋澄和宋淺:
“來來來,都來坐。照初,這位你可見過?”
沈庭寒側過頭,對宋氏兄妹颔首:
“宋二公子,宋三小姐。”
宋澄有些拘謹的坐下:
“沈公子竟認得我。”
沈庭寒順手替人斟了酒:
“常聽建成提起,就記下了。建成常說二公子不喜那些酸鄒鄒的書,反而喜歡四處遊山玩水,各處遊曆。想來今年應當有很多收獲。”
宋淺柔柔的坐在宋澄和沈庭寒中間,笑着:
“照初哥哥真是高看哥哥了,他哪兒有那麼厲害。不過就是不喜歡讀書,才尋了那麼一個借口。哪裡像照初哥哥這般,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為國分憂。”
“三小姐言重了。我也不過是依仗着祖輩的德望才有機會在這樣的年紀就參與朝政。”
“若是沒有半點真才實學,陛下又怎麼會讓照初哥哥做那麼多事呢?”
李建成拿了塊糕點吃着,眼巴巴的看着院裡射箭的公子哥。
“照初,那個是誰?每箭必中。”
沈庭寒側頭望去,見一個年歲和他們相當的少年正挽弓射箭。那少年身量修長,一頭頭發紮成一束馬尾,穿着一件深紅色的戎裝,手上綁着一對看起來有些陳舊的護腕。一雙強勁有力的小腿被鹿皮的靴子包裹在裡面,看起來頗有一箭破江河的氣勢。
“是昌甯候家的六子。趙瑜。”
李建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翻過欄杆:
“我來會會!”
沈庭寒神色上雖然有些不贊同,可還是默許了。隻是默默招手換來候在他身後的小慎,低聲招呼了兩句,然後也起身去了。
宋淺本有意挽留,可是看着沈庭寒淡漠的背影,原本伸出的手也不由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