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瞧見宋淺的動作，不由欠兮兮的笑着打趣：

“怎麼，不去追你的照初哥哥了？”

宋淺帶着絲怒氣睨了一眼宋澄。

“你自己的事都還沒處理幹淨就想着來處理我的事了？”

宋澄喝了一口盞中的酒，意有所指的道：

“你終于知道沈庭寒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搭上的了？”

“你什麼意思？”

宋澄不緊不慢的把盞中的酒喝完：

“且不論沈庭寒個人如何，就單論他的身世，四世三公，又是家中嫡長子，隻要将來不出什麼大問題。那公爵之位必然是他的，咱們一個小小五品官出生。綁的上這棵大樹嗎？再說其家中，内宅的事——”宋澄頓了頓，直到宋淺的呼吸有些不平穩之後才又繼續開口，“我是不太清楚，可是你和娘心裡是門清的。就連我們一個五品官家都是這般，更何況是一個公爵府上？我在外多年，和大姐姐待在家裡的時間相差不多，家裡如何我不清楚，你又為何變成這樣我也不清楚。”

“淺淺，我終究是你哥哥。你若聽我一句勸，就不要再圖謀那些海市蜃樓一樣的東西。咱們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行嗎？”

宋淺站起身，滿臉怒氣的看着端坐在原位的宋澄：

“踏踏實實的過日子，我也想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可是踏踏實實的日子我不去争，誰給過？是你還是娘？”

宋淺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

“我告訴你，你能夠踏踏實實的過你自己的日子是因為我和娘在家裡周旋。若沒有我和娘，你當真以為你能拿着那麼多錢出去潇灑玩樂。”

宋淺的話把宋澄徹底堵住了。

宋淺又道：

“我這般，也不過是為了将來能夠繼續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你不幫我，那就作罷。橫豎你在這兒也沒什麼大用。”

宋澄倒吸一口氣，正想說什麼宋淺就帶着侍女頭也不回的走了。

趙瑜又射中了一箭，伸手去箭筒裡拿箭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箭筒裡已經沒有箭了。正要吩咐一旁候着的小厮去再取一些箭來的時候，就有一人拿着滿滿的一筒箭走來。

“前幾日我約你出去打獵，怎麼都不去。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射死靶子？”

趙瑜側頭看見來人不由笑起來：

“你怎麼也來了。我還說你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應該不會來。誰那麼有本事把你帶來了？”

宋淮把手裡的箭筒丢給趙瑜：

“還不是因為我大姐姐開了口。又有我母親在一旁候着，我也不能拂了兩人的面子。”

趙瑜有些疑惑的蹙起眉：

“你大姐姐？是前些時候剛回京的那個嗎？”

宋淮點了點頭。

趙瑜連着射了一箭筒的箭，手都有些微微發麻。索性就把長弓丢到一旁，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你連你母親的話都不怎麼聽，你還能這麼聽你大姐姐的話？稀奇，你們家終于出了一個鎮得住你的了？”

宋淮仰起頭：

“誰說我不聽我母親的話的？我母親的話我還是很聽的，隻是這些場合我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宋淮後退了一步和趙瑜并着肩，淡淡的看着其他地方熱熱鬧鬧的人群：

“一個二個都不喜歡我們這些動武的，那些文绉绉的公子哥除了能寫幾首酸文詩句還能做什麼？劍舞不了兩下，槍也刺不了幾下。就算叫他們去朝堂上講兩句，他們也什麼都講不出來。”

趙瑜從一旁放長弓的架子上拿下挂着的葫蘆，打開喝了一口，又遞給宋淮：

“你這話，要是被他們聽見了，不知道會被寫多少首酸詩。被你父親知道了夠你喝一壺的。”

宋淮接過葫蘆喝起來。

“我父親從來不管家裡的事。也就是這段時間我大姐姐回來了，才好了一些。”

趙瑜微微蹙起眉，有些不解：

“從來不管家事？怎麼個從來不管法？”

宋淮把手裡空空的葫蘆遞給一旁守着的随從，毫不在意的說：

“不管就是不管。家裡隻要能夠正常運轉，不出什麼過于丢臉的事。他就不管不問。母親如何他不問，我如何他也不問。我大姐姐來的那天晚上我就在想，如果母親也和大姐姐一樣還有親人在世，是不是就會好過很多。”

趙瑜沒有說話。

宋淮又繼續說：

“閨閣裡的女子一生大多都被束之高閣，能同我母親一般做過自己想做的事的人少之又少。”

“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母親沒有生下我和淺淺。那樣的話，她就可以早一些離開。去做她真真正正想做的事情。”

趙瑜看了眼宋淮，又微擡頭向他示意對面熱鬧的人群：

“你知道那裡面那個穿得粉粉嫩嫩，還有些嬌俏的人是誰嗎？”

宋淮想了許久，搖了搖頭。

“算是我姨娘吧。我父親新納的小妾，這次宴會之所以辦這麼隆重就是因為她喜歡熱鬧。”

“你知道，我姨娘在府裡不受待見。她溫婉賢淑慣了，不争不搶的。往常一個人在府裡孤苦伶仃的，有點什麼事都沒個人說。直到生下了我，她才終于覺得自己真的落了根。”

“你覺得奇怪吧。我姨娘的根，不是父親，也不是家族。是我。”

“有了你，你娘才又有了親人。臨平，你和你妹妹若當真沒有出生，那這世上你娘就真的沒有親人了。”

宋淮不語。

“臨平，你娘性子那般好強。對外都冷冰冰的，就隻有面對你和你妹妹的時候要溫柔許多，你看不見，我們旁人還看不見嗎？”

“你今日這般話，要是被你娘聽見不是寒她心嗎？”

宋淮難得有些茫然：

“我——”

“呀！做什麼！？”

“怎這般沒有眼力見？！”

“誰家的姑娘！？”

宋淮停了話頭，向着那群熱鬧的人群看去。

隻見方才還圍的嚴實的人群都紛紛後退了半步，露出人群中間的幾人來。

宋淮看見兩片熟悉的衣角，還有點恍然。

那是——大姐和淺淺？

宋潇将宋湘護在身後，十分謹慎的看着面前幾個虎背熊腰，滿臉橫肉的男子。

宋湘怯生生的看着他們，對宋潇道：

“姐姐，怎麼辦啊。”

宋潇護着宋湘後退了一步，可是他們卻向前緊逼了一步。

其中一個男子開口：

“小娘子，不過就是請你過去和我們幾兄弟一起喝一杯。然後一起下下棋，吟吟詩什麼的，怎麼這麼怕？”

說道此處，還回過頭和那幾個男子一起獰笑了一下：

“我們兄弟幾個有那麼可怕嗎？”

宋湘求助的看向四周，可是所有人都默默低下頭，不敢多看。

隻有幾道微弱的聲音依稀傳入兩人耳朵。

“怎麼招惹了這幾個祖宗？”

“這幾人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但凡是看上的怎麼都要弄到手。”

“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