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先是愣了愣神,又有些恍惚的說:
“我夢見了一陣風,吹在宜州邊境的黃沙上。一陣一陣的波浪在沙面上翻飛,遠方有陣隐隐約約的駝鈴聲。但是更像是一匹馬,馱着什麼東西,胸口的鈴铛一陣一陣的響。更多的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綠桃把油燈放在一旁的桌上,走到宋潇身後拿着梳子替宋潇把頭發梳好:
“小姐莫不是想将軍和老夫人了?”
宋潇搖了搖頭:
“昨日才收到舅舅和祖母的書信。雖說想念可也并沒有往常那般強烈,再者再過段日子舅舅就會帶着表哥來京了。”
周娘子笑着收拾着今日宋潇穿過的衣服:
“說不定是什麼預兆呢。”
“預兆?”
“小姐不知道吧,這是我們老年人的說法了。說是一個人離開太久,如果夢到了那裡,就表示她将來終有一天會回到這裡。不論什麼時候。”
綠桃好奇的問:
“真的嗎?媽媽是哪裡聽說的?”
“老一輩人的說法了,你們自然是不知道的。”
宋潇看着銅鏡裡的自己,喃喃道:
“終有一天會回到那裡。”
宋潇正發着呆,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綠桃和周娘子看清進屋的人後默默行禮:
“老爺。”
宋逡不知道剛從哪裡過來,神色有些難看。
綠桃和周娘子對視一眼,默默起身離開了。
宋潇起身行禮:
“父親。”
宋逡擺了擺手,徑自坐在凳子上,思慮了半天開口:
“潇潇,我不知往日你在宜州是如何。可是梁京畢竟是天子腳下,處處桎梏。我也不知你在宜州,霍老夫人是如何教導你的。可是不管如何——”
宋逡閉着嘴,一張臉憋的通紅。似乎是有多麼不齒一般:
“你也不能為了引起沈庭寒的注意去招惹那些纨绔,還差點把你妹妹也搭上。”
宋逡籲出一口氣,憤憤的說:
“有你這麼做姐姐的嗎!?”
宋潇不敢相信的看着宋逡,氣笑:
“父親就這般聽信讒言?”
宋逡抿着嘴:
“無風不起浪。總歸是得有你做出不對的地方才會這般讓人誤會。而且你妹妹都親眼看見了!今日全梁京的權貴都在昌甯候府,也不知道旁人會如何着想?就算你不替自己着想,你也要替你兩個妹妹着想!你是他們的長姐!”
宋潇反問:
“父親當真就這麼想我?”
宋逡側過臉不語。
兩人之間莫名的沉默下來,隻聽得見油燈裡偶爾火光炸開的聲音。在夜裡顯得十分清晰。
宋潇咽下心裡的氣,側過頭不去看宋逡質問的眼神。
“父親怎麼想的女兒管不着。旁人怎麼想的,女兒也管不着,女兒清者自清。父親若要處罰,那就處罰吧。”
宋逡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什麼都沒有說。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守在門外的周娘子和綠桃滿臉心驚。
“這是怎麼回事兒?”
宋潇呼出一口氣:
“沒什麼,隻是他不信我罷了。”
綠桃替宋潇合上房門:
“今日事,小姐本就沒有過錯。準是有人在老爺跟前添油加醋的說了什麼。”
“嘴長在别人身上,我們也不好去堵。可是怎麼能夠如此歪曲是非呢?這不是成心害我們家小姐嗎?”
宋潇淡淡道:
“這種事,整個府裡。除了她們母女,還有誰幹得出來?我隻她們看不慣我,沒想到竟然會這樣做今日的文章。”
綠桃冷笑:
“三小姐一心想要攀上沈公子這條路,今日見了沈公子替我們小姐解圍心裡自然不好受。回來早早就發作過一番了,說是砸了不少屋裡的東西。手上不饒人就算了,沒想到嘴上也這般不饒人。”
“綠桃。”
宋潇警告着,站起身:
“罷了,雖說讓我被訓斥了一頓。可是總歸父親沒有罰我,賬總是記着的。記着了,才能一本一本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