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落到廳堂上,就像是平地落下一陣驚雷。
宋淮神色不變,隻是默默擡眼看了眼宋逡。
宋湘有些詫異的看着郭琥。郭琥以往處理事情都是平平淡淡的,随和的不行。
今日卻不知怎麼的一反常态,異常咄咄逼人。
不過從趙娘子手上端着的那個家法來看,怕是今日郭琥就沒有想過要善了。
宋湘探過身問一旁坐着把玩自己辮子的宋淮:
“母親今日怎麼的,這般咄咄逼人。”
宋淮看着宋逡有些挂不住的臉色,淡淡道:
“誰知道呢?家裡出了這樣的事,終歸得有個說法。今日委屈的是大姐姐,往後若是還有這樣的事情,委屈的又是誰呢?”
“蓮煙軒那邊耀武揚威十幾年了,那次不是你我忍着委屈。”
“今日若沒有沈庭寒,大姐姐早就進了野狼的肚子。若是今日這件事草草了過,往後府上要是出了相同的事,又該如何處理。”
宋湘不語。
郭琥喝了口茶:
“今日的事不但是要罰三小姐,還是要一并懲治府上的這些的下人婆子的。上次筱暖閣的那件事,也算是給府上立了威,可是難免還有些不放在心上的。仗着院裡小姐攔着,偏愛,一個二個的就都無法無天。”
餘若嫣抿了抿唇,神色幾變。
“大夫人,三小姐來了。”
宋逡把手撐在膝蓋上,颔首:
“讓她進來吧。”
宋淺悠悠的走進來,跪在廳中:
“父親,母親。”
宋逡颔首。
“你說說,今日究竟是如何的。”
宋淺垂着頭,抽抽噎噎的說:
“今日,就是姐姐帶着我去那裡玩,然後姐妹之間打鬧玩笑失手就把她推了下去——嗚嗚嗚——”
郭琥定定的看着跪在下首的宋淺,又問一旁坐着的宋潇:
“你說,今日是如何。”
宋潇緩緩道:
“今日,我與五妹妹被人群沖散了,一個人四處亂逛。然後遇到了三妹妹,三妹妹就單獨帶着我走到了後山。然後一番打鬧推攘,妹妹就将我推了下去。”
宋逡聽完,抿着唇,眉頭緊鎖:
“不管怎麼說。今日都是你們姐妹之間嬉戲玩鬧造成的,各自都有各自的錯。”
宋逡這樣說,那就是都要罰了。
“淺淺是無心之過,本性是好的,原不過隻是想和潇潇一起玩罷了。但确實沒分寸,既如此,那就罰淺淺在祠堂罰跪三天。”
淺淺柔柔的擦拭掉自己臉上的眼淚:
“女兒謹遵父親教誨。”
宋逡緩了口氣,看着宋潇,一時間竟然也有些無措起來。
宋潇是嫡長女,還是剛歸家不久的嫡長女。不論是關系還是情分,似乎都有些疏遠。
明明是自己嫡親的女兒,卻生出了這樣莫名的陌生感。
可真是奇怪啊。
宋逡想着,又道:
“潇潇也是,作為長女竟然還這般不知事情輕重。今日這事,也算是吃了一個教訓。就罰潇潇,在府裡閉門思過吧。正好也留在府裡養養傷,免得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宋潇沉默了半晌,才開合着有些幹涸的嘴唇“女兒,謹遵父親教誨。”
郭琥站起身,向一旁站着的趙娘子伸出手:
“不管如何,三小姐今日都是犯了大錯。該罰,還是得罰。按着家法,該如何?”
趙娘子道:
“三小姐以下犯上,亂了倫理規矩。按家法,應當罰二十鞭,再在祠堂罰跪五日,并手抄《女戒》一遍。”
宋淺很是不可思議的側過頭去看坐在一旁的餘若嫣,又擡起臉看着面前的宋逡:
“爹爹?”
餘若嫣沖到前面,跪在宋淺身旁,滿臉悔恨的看着郭琥:
“大夫人,如今淺淺犯下這樣的過錯,全都在我。是我沒有把她教育好,要罰就罰我吧。淺淺這般柔弱的身子骨,受不住啊!老爺——老爺——”
餘若嫣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抓宋逡的衣角:
“淺淺她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要是她身上落了疤,那往後要她怎麼嫁人啊——”
趙娘子将那把鞭子放到郭琥伸出的那隻手上。
郭琥悠悠的走到兩人身後,那根鞭子就垂在她腳邊。随着她的腳步在衣擺旁晃蕩,鞭子末端在地面上一點一點的,就像是一條盤踞在餘若嫣母女心頭的蛇。在她們兩人心端晃蕩,盤踞——最後再緊緊的絞在一起。
這是成心要在今日打死她們母女。
餘若嫣看着那根鞭子,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宋淺不斷抖着身子往餘若嫣懷裡縮,顫顫巍巍的叫着:
“娘,爹——”
郭琥走到兩人身後站定,緩緩開口:
“你也知道是因為你管教無方,才會有今日的事。既然你知道有錯,也不必說是代誰受過。既有錯,那就當罰。今日,就把你也一并罰了吧。趙娘子,餘小娘管教無方,害得自家小姐犯下如此錯事,又縱容手底下的人冒犯主子。又該如何罰?”
“回大夫人的話,按家法應當受三十鞭,罰三個月月錢。”
郭琥颔首,問跪在地上的母女二人:
“你們可都聽清楚了?”
宋淺苦着伸手去抓宋逡的衣角:
“爹,爹是不疼女兒了嗎?”
宋逡側過頭,眉頭緊鎖,一臉痛苦。很是不忍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