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是誰家三小姐?”
宋淺額頭緩緩冒出一絲冷汗。
“民女,民女是宋家三小姐。”
内閣總管微微蹙起眉,問道:
“我怎麼記得,宋家的嫡小姐,不像是你這個年齡。好像要小上一些——”
宋淺連忙解釋:
“民女,民女是宋家庶小姐。”
内閣總管恍然大悟:
“是有這麼一回事。你家姨娘,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得寵。難怪今日你能來。”
宋淺默默攥緊了自己的袖口。
“陛下,您——”
李炆默默的盯着宋淺的臉,緩緩道:
“你說你是宋逡的女兒?”
“是。”
“你姨娘應當十分貌美,難怪總是惹的宋逡垂憐。”
“。。。。。。”
“擡起頭讓朕看看。”
宋淺垂着眸,顫抖着聲音說:
“民女,民女今日梳妝不當,怕——怕——驚擾了陛下。”
“不礙事,朕讓你擡頭,你就擡頭。”
内閣主管看李炆神色有些不耐煩,連忙道:
“三小姐,陛下又不會把您怎麼樣。有何不敢擡頭的呢?”
宋淺雙手在袖中緊緊的握成了拳頭,緩緩擡頭,看着李炆。
李炆借着燈籠的光看着宋淺,微微眯起眼。
“。。。。。。”
李炆看了許久,宋淺卻隻在看清李炆那雙有些渾濁的眼後就移開了目光。
她不敢。
“陛下?”
李炆看了許久,内閣主管不得不出聲打斷。
“。。。。。。無事,外頭天寒地凍的。快些回去吧。朕看你鼻子都凍紅了。”
“。。。。。。是——民女,多謝陛下體恤。”
李炆擺了擺手,就讓兩人離開了。
内閣總管是李炆身邊的老人了,跟在李炆身邊多年。如今哪裡能不知道李炆是怎麼想的,有些猶豫的開口問道:
“陛下的意思是?”
李炆沒有說話。
内閣總管認為李炆不會再開口時,李炆卻道:
“蝴蝶雙簪,很多年沒有看人戴過了。如今,怕是過時了吧?”
内閣總管想了想今天殿内的貴女,道:
“今日也有不少淑女身上都戴着蝴蝶飾品,衣物上也有蝴蝶紋樣。想來這些年來,姑娘們喜歡的都還是差不多的。”
“蝴蝶啊——比翼雙飛,真真是美好的祝願啊。”
沈庭寒隐在暗處看着李炆和宋淺。直到李炆帶着内閣主管離開才又從一旁走出來。
好在幾日前讓宋潇在鋪面上上了一些蝴蝶紋樣的時興貨兒,否則今日怕是就要露出馬腳了。
“呦,你躲在這兒偷閑呢。”
沈庭寒側過臉看着坐在高高的枝頭的宋潇。月光不偏不倚的打在宋潇的側臉,晃的沈庭寒眼睛有些疼。
“你獨自一人跑出來,霍川知道嗎?”
宋潇笑着翹起腿,那梅樹的樹枝被她壓的微微晃動,在沈庭寒身上落下不少火紅的梅花。
“他管不着我。”
“方才我已經讓宋湘替他相看了許多梁京人品相貌皆上佳的淑女,現在他有的忙。”
沈庭寒有些意外的挑眉:
“他需要你替他相看淑女,難道你就不需要他替你相看公子了嗎?”
“那沈大人如今也到了今日這樣的年紀,也忙着相看淑女嗎?你方才不是還說,我妹妹今日的蝴蝶雙簪,極襯她嗎?”
“怎麼?如今舍不得了?”
沈庭寒把有些僵硬的手抄在袖子裡,滿眼好笑的仰頭看着宋潇。
“可在下記得,今日入殿時,在下也誇贊過大小姐耳旁的東珠極為好看。也很襯大小姐,旁人不會把視線放在那對東珠上,可是卻會把視線放在大小姐身上。”
“京裡都傳沈大人冷酷不近人情,是塊冷冰冰的木頭。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京裡也傳大小姐的妹妹溫柔知禮,是閨閣裡的典範。可是在下想着那日在相國寺後花園看見的姐妹阋牆的戲碼,也覺得不盡然。”
宋潇揚眉看着沈庭寒。
“原本還認為沈大人是慣常那種循規守矩的性子,看來是我想錯了。”
“若在下當真和殿裡那些背《中庸》和《孟子》的老學究一樣,今日應當也不會有方才那一出了。”
宋潇潇潇灑灑的跳下梅樹,落在沈庭寒面前。
“沈大人是在朝廷上做大事的人,和我這種整日在後院裡不思進取,混混度日的不一樣。既然今日目的達到了,那将來咱們還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沈庭寒微微睜大了眼,看着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宋潇的絕情。可是實際上一雙眼裡全是興趣上頭的戲弄。
“不想宋大小姐竟如此絕情。”
宋潇揚眉:
“不比沈大人流水的感情來得快。”
沈庭寒輕笑:
“宋小姐當真是妙人。”
宋潇活動活動了為了看戲弄的有些僵硬的脖子。
“外頭風吹雪凍怪冷的,沈大人還是快些進去吧。免得過會兒又有不少淑女尋着沈大人找過來,把沈大人堵在這冷冰冰的禦花園裡,要聽沈大人親口誇贊自己的耳環比人還好看呢。”
“那就借宋小姐吉言,也希望過會兒在下回到殿中,宋小姐身邊不止是隻有含峪一人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