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支着崴了的那條腿跪在地上。
廳裡廳外無人敢多言,無人敢多看。所有人都隻是偷偷的用餘光去瞥裡頭,但是很快就被宋逡罵了回去。
宋澄低着頭,就跟曬了太陽的小白菜一樣,整個人焉巴巴的。
“逆子!!!”
宋逡腳步都還有些虛浮,卻還是起來了。
起來教訓宋澄。
“為父還當你比你弟弟有些出息!整日不是窩在書房就是在外頭書院讀書!我還當你是知道為父的辛苦,所以才這般努力刻苦!原來都是為父的一廂情願!其實你根本就不是去讀書!”
宋澄腫起的腳踝有些麻,他忍不住瞧瞧移動自己的腳踝想讓自己好過些。
宋逡厲聲:
“給我跪好!”
宋澄立馬就不敢動了。
宋逡氣得聲音都在顫抖,不停的在宋澄身後踱步。
“逆子!逆子!為父這些年放在你身上的心血都化成了灰燼!”
宋澄縮着肩膀,雖心有怨怼可卻敢怒不敢言。
“你弟弟就已經是扶不上牆的阿鬥!你難道也是嗎!?科舉科舉不考,書文書文不會!你這些年究竟在屋裡都學了什麼?!”
宋逡越想越氣,說着就不由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混賬!混賬!來人!來人呐!”
外頭候着的小厮悄聲走到門口,恭敬的問:
“老爺有何吩咐?”
“去!去把二公子房裡的書都給我搬過來!我到要看看他整日在屋裡研究什麼歪門邪道!弄的書也不讀了!”
宋澄聽到宋逡說的話,立馬撲上前抱住宋逡的腿。
“父親!不可以啊!父親!兒子知錯了!兒子往後好好讀書!”
“哼!往後?”宋逡冷笑,“如今你都不願意好好讀書,還有往後!?你還當為父是那麼好騙的?!”
宋澄死死的抱住宋逡的腿:
“兒子真的知錯了!兒子往後不敢了!父親!别去!”
小厮見宋澄神情決絕一時也犯了難。為難的看着宋逡:
“老爺。。。。。。”
宋逡顯然是氣到極緻,絲毫不顧腿上的重量。
“這個家!難道我還做不了主了!?去拿!”
“父親!”
宋澄滿臉淚痕:
“父親這是要了兒子的命啊!”
宋澄知道,他房裡的那些東西送到宋逡手裡,除了被燒了,就沒有别的下場了。
“你還要命了!?”宋逡俯身指着宋澄的鼻尖,“你怎麼不替你爹我想想!我的命?!啊!?”
宋逡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爹我,因為你——和家中這些不顧正事,上不得台面的逆子!命都要沒了!整日裡明裡暗裡被朝臣嘲笑,如今就希望你能夠争口氣中個科舉!沒想到居然連這個念想都要被你們毀了!”
“我的命呢!?啊?!”
宋逡就像是一頭被戳瞎了雙目的野獸,滿臉淚痕的嘶吼着自己的委屈和苦難。
屋裡頭的聲音實在是讓人無法忽視,下人們怕的緊。連忙去後廚把還忙着家宴的宋湘請了過來,又去筱暖閣把宋潇請了回來。
兩人在院子裡就聽到了裡頭的聲音。
宋潇走在宋湘身後,聽着裡頭的動靜,不由問道:
“屋裡常常這樣嗎?”
宋湘托綠桃去把盈姨娘叫來,聽宋潇這麼問,不由一愣。反應過來宋潇指的是什麼後又垂頭笑了笑。
“倒也不完全這樣。”
不完全這樣,那就是時常這樣了。
宋潇想着。
而且方才在院裡,綠桃沒少和宋潇說這幾年宋淺作的妖,和家中的繁瑣事。
這種事情,宋潇光是聽着就覺得頭疼。更别說是切身的來處理了。
以往郭琥還在的時候,宋潇總是會巧妙的把球踢倒郭琥跟前,讓郭琥來處理。
那這幾年,宋湘都是這樣過的嗎?
一個人在家裡,整日處理這些令人頭疼的争端。更别說還有外頭的生意和那些閑言碎語。
雖然宋湘的掌家能力确實得到了那些權貴世家的認可,可是也并不妨礙她們背地裡說她的閑話。
不用多想宋潇都知道她們是怎麼說的,說的又是什麼。
無非就是那些什麼還沒出閣就想着掌家,心真是野。往後哪個夫家敢娶她。
小小年紀就一把子好手,心思深沉,不但把家中姨娘壓得死死的,不顧老人情面。還把自己的親娘都攆了出去,隻怕是為了更好的掌家。
掌家還一碗水端不平,對待自己的姐姐如此刻薄。就連婚事都是昌甯候府一手操辦的,她們宋家是半點力不出啊!
宋湘走到廊下,看着屋中兩個互相對着流眼淚的人,淡淡道:
“父親。”
“算了吧,二哥哥還病着。您也還病着。此事往後再說。”
宋逡覺得在自己子女面前流淚是一件丢臉的事情,将臉側過去,不去看站在廊下的宋潇和宋湘,也不去看跪在自己跟前眼淚沾滿衣襟的宋澄。
“兒孫自有兒孫福,父親。”宋湘柔聲道,“一會兒沈大人還有要事來府中與姐姐和二哥商議。”
“再讓二哥這麼跪着,于禮于面上,都看不過去。”
宋逡伸手抹了一把臉,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樣。
盈兒被綠桃帶過來,默默站在宋湘身後。
“老爺、大小姐、二公子、五小姐。”
宋潇稀奇的看了眼不同往日的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