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和大梁境内是全然不同的兩種風景。
高高聳起的玉麟山就像是一面銅牆鐵壁,阻擋了南下的寒風。
也阻擋了野心勃勃的北疆人。
霍茲格坐在火堆旁,若有所思的盯着遠遠的玉麟山脈。
火焰把他的臉烤得微微泛紅,淡淡的影子在他硬朗的臉上跳動。看起來他的臉就像是沉在黑暗裡一樣。
“霍茲格,你在想什麼?”
哈吉坐在霍茲格旁邊,順道遞給他了一隻羊腿。
霍茲格讪讪的笑了笑:
“沒什麼,哈吉。我就隻是在想,這守玉麟關的這個将軍,為什麼隻在城牆上守,不下來與我們厮殺。”
哈吉喝了一口酒,小麥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
“因為他們受不了我們這裡的寒風。”
哈吉用手指着玉麟山脈:
“你看你看,這一座山,就像是盤踞在這裡的一條蛇一樣。彎彎繞繞,就跟他們大梁人一樣,心裡有許多的彎彎繞繞。”
“他們在這裡打仗,其實他們的王并不想給他們送物資。因為他們自己朝廷當中,就要用。”
霍茲格微微皺起眉,似乎有些不理解。
“為什麼?打仗,所有的東西不應該戰場優先嗎?”
哈吉看了一眼霍茲格,笑了:
“霍茲格,你将來會是一個很好的王。”
“哈吉,别這麼說。哥哥聽見了,又該不高興了。”
哈吉擺了擺手,毫不在意:
“霍茲格,你應該去一次大梁。那裡和北疆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地方,那裡沒有終年盤繞的寒風,沒有寒冷刺骨的大雪。那裡的風都有着雨的味道,那裡的人說話也都輕聲細語,不管男女都長着一副清秀的模樣。”
“那裡的酒沒有我們的酒烈,可是卻更加醇香。那裡的吃食也比我們精細得多,一盤肉不過四五片,我們的好漢一個人就能吃二十盤。”
霍茲格看着哈吉,嘴角露出淡淡微笑:
“我們的姑娘也都很好看,就跟霞南山上的雪蓮花一樣。”
哈吉大笑:
“那是自然!他們那些人全都扭扭捏捏的,說出來和做的事完全不一樣!還總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不然我們哪裡有這麼多的物資和鐵器支撐我們和他們打。”
哈吉正說着,一旁的士兵就推着一輛兩人高,五人長的投石機走過來。寒風凜冽,他們的額頭全都冒出了一層密密的汗水。
霍茲格看着那巨大的投石機,抿了抿唇:
“哈吉,你知道究竟是誰送給我們的這些東西嗎?”
哈吉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口酒。
霍茲格咬了一口手上的羊腿,不甚自在的說:
“哥哥這次帶着我們出來打仗,阿爸知道嗎?”
哈吉默默點頭:
“不知道庫克勒怎麼說動卓納可汗的。若不是卓納可汗點頭,那些漢子,都是卓納可汗的親兵,還有另外的兩個部落,也都派了人。若不是可汗同意,他們是不會跟來的。”
霍茲格看着在風雪中朦朦胧胧的玉麟山,不由微微眯起眼。
“哥哥一直想要離開北疆。帶着我們的子民,一起離開北疆。”
哈吉也順着霍茲格的視線看去,玉麟山在風雪裡若隐若現。就像是昨夜在帳篷裡圍着篝火跳舞的女郎一樣,透過跳動的火焰看就像是蒙了一層紗一樣。
美的不成樣子。
“庫克勒以前去過大梁,對大梁的風土人情十分向往。又或許是因為——”
“哈吉!”
哈吉擡眼看了一眼滿臉焦急的霍茲格。閉了嘴,又語重心長的說:
“霍茲格,你真摯的深愛着這片土地。”
“。。。。。。哈吉,我們每個人都深愛着這片土地。”
“不,霍茲格。隻有真正深愛這片土地方人,才會誠心的留在這裡。才會把所有北疆子民,都看作是自己的子民。”
“。。。。。。”
哈吉深深的看着霍茲格,眼裡仿佛有千言萬語。
“霍茲格,你會是一個很優秀的王。卓納可汗,會為你感到驕傲。”
“。。。。。。哈吉,謝謝你。”
哈吉輕笑,伸手拍了拍霍茲格的肩膀。
“不用過于謙遜,霍茲格。你是北疆的男兒,自然應當挺起胸膛,驕傲的騎在馬上。”
霍茲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含蓄又有些腼腆的微笑。
“二王子!二王子!”
“二王子!”
“霍茲格王子!”
哈吉站起身,對着匆忙跑來的人問道:
“軍營重地,怎能如此慌張?”
那人連忙行禮,十分愧疚:
“二王子,前頭雪地裡發現了一個女人。”
哈吉皺眉,有些困惑:
“女人?戰地前線,怎麼會有女人?”
霍茲格也站起身,神色有些凝重:
“妻女都在後頭的牧場,是誰私藏女人?”
那人連忙道:
“不,并不是。這個女人,好似是大梁人!”
霍茲格和哈吉對視一眼。
大梁人?
霍茲格低頭沉思片刻:
“帶我去看看。”
冷啊——冷啊——冷——
宋潇裹緊了身上的衣裳,又縮到了一個避風的角落。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雷一樣響的噴嚏。
帳篷嚴嚴實實的合着,可是那寒風就跟長了眼睛一樣往縫隙裡鑽,又往人身上跑。
宋潇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
四周光線昏暗,并沒有蠟燭或者燭火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