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兒?”
“不知道,那邊叫我過來傳話,我一來就倒在這裡了。”
“看這樣子,是中毒吧。”
“應該吧,這麼多血。”
“就是中毒!你看那血都是從口鼻流出來的,我聽太醫院的那群太醫說這就是中毒的症狀。”
“你說會是誰投毒?”
“你瘋了!?這你也敢議論?!”
幾個宮女和金吾衛打着傘,站在庭中。一邊對那扇被風吹的開合的門探頭探腦,一邊叽叽喳喳。
雨水噼啪噼啪的落在傘面上,就像是過年時放鞭炮一樣,蓋住了許多聲音。
一個宮女哼了一聲,滿臉不在意:
“這有什麼?橫豎這裡也沒有旁人,就我們幾個,說出去不過就是挨上幾棒子。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一個金吾衛神色嚴峻,似乎很不同意宮女方才說的話。
另一個金吾衛則沉重的歎了一口氣:
“今日之後,宮中的巡邏和篩查,怕是要嚴上許多。往後你們想要偷偷溜出去隻怕是不行了。”
另一個金吾衛聽同僚這麼一說,狠狠的拍了一下腦門:
“啊!又有得忙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銀兩拿。”
“有吧,聽說你們金吾衛,自從趙統領來了後你們的日子那叫一個美!”宮女說着,眼裡不由露出幾分豔羨,“聽說趙統領不但容貌俊美,而且為人善良正直。如今可是京中的新貴!”
那兩個金吾衛聽着都默默蹙起眉,一臉一言難盡。
宮女見了不解:
“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要換做是我,就算工錢拿得少,可是能夠整日跟着這麼好的上司,我都願意!”
“嘿!等到每日早上訓練的時候你就懂了,什麼叫痛不欲生,什麼叫人間煉獄。”
“哼——我才不——”
宮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宮女拍手打斷了。正疑惑的看着她,那個宮女側過身對門口盈盈一拜。
“沈大人。”
“沈大人。”
沈庭寒沒有管他們,徑直走到廊下一言不發的看着殿中。
殿裡隻有一盞油燈,看樣子似乎還是方才才被扶起點亮的。四周門戶大開,雨水都從窗外飄了進來,打濕了窗下的經文宣紙,上頭的墨迹被雨淋的就像是鬼畫符,已經看不出什麼痕迹了。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書本宣紙,牆角還有一個碎成了幾瓣的碗和幾塊帶着肥油的肉,地上還有幾塊幹涸的油漬。
而李粲就躺在中間。
口鼻糊滿了鮮血,整張臉臉色白的吓人。
鮮血順着嘴角流到地上,凝成了一灘黑紅色的污漬。
李粲身前有些潔癖,所以小時候玩耍的時候,爬樹下河這些事兒一般都是他們來做。有什麼好玩的就丢給他,然後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也是他們孩提時期的樂趣。
可是如今李粲卻狼狽的倒在血泊當中。
“沈大人。”
剛才和宮女縮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金吾衛走到了廊下。
“大公主知道了嗎?”
“。。。。。。方才來尋人的,除去沈大人,還有大公主的人。現在這個時候,應當早早的就回去了。隻是不知道怎麼還沒有來,應當是被暴雨攔住了腳步吧。”
“。。。。。。”沈庭寒吸了口氣,看不出臉色,但是卻能讓人察覺出他的不悅,“湯是何人送來的?”
“是——是——”剛才那個嚣張的宮女顫顫巍巍的走到廊下,“說是令妃娘娘那邊派來照顧殿下起居的宮女。”
“楚王殿下中毒前在做什麼?”
“抄寫經書,為大梁祈福。”
幾人都低着頭,不敢看沈庭寒。可是他們卻聽見了一聲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氣笑。
“哼,那殿下這段時間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這殿中抄寫經書。”
“。。。。。。是。令妃娘娘不許我們靠近,說是會打擾殿下,心不誠,抄寫的東西就不靈了。”
沈庭寒眼睛微眯,冷冷的看着回話的宮女:
“她說不許你們靠近,你們就當真不靠近?廊下呢?庭院呢?哪裡留不得人,不過就是你們閑散慣了的借口。”
“大人饒命!”
沈庭寒的話一出來,那兩個宮女就連忙跪在了地上。
“确實是令妃娘娘不許我們靠近,以往我們都覺得隻留殿下一人實在不行,廊下都會留兩個人方便服侍殿下。可是自從那日,令妃娘娘來看望過殿下後,就留了人貼身侍奉。不許我們再接近。今日。。。。。。今日。。。。。。也确實是那人守在廊下。”
“那人呢?”
“人——人——不知道。”
“回大人的話,那人行為很是孤僻,似乎對除了殿下以外的事情毫不關心,雖然與我們共事幾個月,可卻從未有過什麼私交。她不說,我們便從來沒有過問。确實是,不知道啊。”
“。。。。。。”沈庭寒冷冷的看着那兩個宮女,似乎在思考她們話的真假,“傳我的令,趙統領應當已經在宮門口了,讓他帶人封鎖所有出城的道路,遇見可疑人立馬攔下來丢到大牢裡。等我審問。”
“是。”
“還有。”
兩個金吾衛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的看着沈庭寒,等待他的下文。
“若是出去見到大公主,先攔住她。”
“。。。。。。”兩個人面面相觑,還是應下了。
李淩麟守了李炆許久,方才情緒起伏又大。如今已經累得昏睡了過去。
李建成從宮女手中接過披風披在李淩麟身上,微微歎了一口氣。
他原本記得那些事,隻有他一個人記得。不想竟然李淩麟也記着,或許所有人都記着。隻是大家都默契的選擇了不再提。
“殿下,您也操勞了許久,偏殿已經收拾出來了,奴婢帶您去休息吧。”
李建成擺了擺手,孤身走了出去。
殿外大雨滂沱,無處可去,他又轉身去了正殿——李炆的寝宮。
方才李淩麟已經發話讓人把李炆的屍體收拾好,擡到了棺椁裡。
如今殿中淩亂的那些褥子,藥碗都被人收拾了。
大殿還是那座大殿,隻是途生一種人去樓空的落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