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來,這裡就會是李粲的寝宮。
奕兒和嫂嫂也會住在這裡,不用繼續擔驚受怕。
而大梁也會在沈庭寒和李淩麟兩人的整頓下脫離如今的難堪局面,重新回到當年的鼎盛模樣。
李建成這樣想,心裡竟生出了一份難得的甯靜。
“殿下。”
門口候着一個金吾衛,看樣子似乎已經在哪裡等了有一會兒了。
李建成走到他跟前淡淡的問:
“什麼事。”
語氣裡甚至帶了一點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愉悅。
金吾衛神色猶豫,最後咬牙道:
“楚王殿下,随陛下。。。。。。離開了。”
李建成瞪大了雙眼,後退了兩步:
“不可能。”
不可能,奕兒和嫂嫂都還需要他。二哥不可能想不開跟着父皇駕鶴西去的。
李建成原本想要沖出去,卻又想起什麼,回頭看着金吾衛,警告道:
“此事萬不可告訴大公主!不然我就砍了你們的腦袋去喂狗!”
說完,李建成連宮女送上來的傘都沒打,一頭紮進了雨幕裡。
“殿下!殿——”
宮女喊了好幾聲,見攔不住人也就歎氣作罷。
正想回偏殿看看李淩麟,卻不想李淩麟已經倚着門框,在廊下看向了他們這裡。
不知道她聽去了多少,又看了多久。
宮女想起方才李建成說的話,冷汗都冒了出來,整個人猶如風中飄蕩的柳絮打着哆嗦。
她要死了。
宮裡的随便哪個枯井,随便哪個角落的宮殿;又或者外頭随便哪座枯井,随便哪個山頭。
土一揚,往裡一丢再埋的嚴嚴實實的,天王老子來了都找不到。
宮女等了很久,都沒有聲響,忍不住擡起頭看了一眼李淩麟。
隻見李淩麟雙目無神的看着廊下被風雨吹的飄飄搖搖的野草,神情淡漠一言不發。
“。。。。。。殿下?”
“。。。。。。”李淩麟似乎才回神,看了一眼宮女,又扭頭回偏殿裡去了。
宮女呆呆的看着李淩麟隐到黑暗中的背影。
她覺得李淩麟此刻,應當很傷心,很傷心。
一輛馬車停在宮門的一個角落,車夫用黑布蒙着面,看不清臉。
半柱香後,一個宮女打扮的人悄悄從宮牆角落的狗洞裡爬了出來。
兩人隔着雨幕對視一眼,各自離開了。
馬車在雨裡拐了好幾個彎,停住了。
前面牆角站了一個小姑娘。
方才爬狗洞的那一位。
車夫伸手擡了擡鬥笠,不鹹不淡的說:
“我認為你會更快一些。”
女人一手勾着自己落在臉側的鬓發,一手轉着一把精巧的小刀。
“宮裡人多眼雜,我下手總得注意點。”
車夫抱着臂,輕蔑又鄙夷的看了一眼女人:
“不就下個毒,四周的人都給你清幹淨了,你還要注意什麼。”
女人揚眉,神色得意:
“少廢話。公子怎麼說?什麼時候帶我回去?”
車夫訝然:
“京城不好嗎?應有盡有金碧輝煌的,指不定你還能勾搭上一個好色的狗官做個妾室。”
“那些人豈能和公子相比?我若想走這條路,還跟你在這裡閑聊。”
車夫失笑,鬥笠和蒙臉的黑布擋住了他大部分臉,女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笑什麼?”
車夫坐直身體,抱歉的說:
“沒什麼,就是公子讓我給你帶話。”
女人一改方才恹恹的神色:
“公子說什麼?”
車夫笑着:
“公子說,你辛苦了。又和我說你不用回去了。”
女人察覺出不對,連忙後退一步,警惕的看着車夫:
“什麼意思?”
車夫一手按着缰繩,一手伸向自己的後腰:
“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說完就猛地跳起身掏出身後别着的短刀刺向女人。女人躲閃不及,被刺中了腹部。
石闆路上的雨水瞬間被染的鮮紅。
天空一陣驚鳴,馬車悠悠揚揚的離開了京城。
隐約還能聽見一個聲音有些沙啞的男聲哼唱小曲的聲音。
若是在宜州待過,便能聽出來那是一首西涼的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