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拉着同窗侃侃而談,忽然閉嘴,再猛地大轉身過去,瞪大眼睛!
他沒看錯!縣衙大門左後側方,頭戴風帽、身披大氅的那人就是他半年未見的養弟!
“林珠?真的是你,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祝燭同秦家龍鳳胎一起上村學的隔天,林瑜就從郭姝靜那裡知曉了,之後郭姝靜幾次跑到村學找祝燭麻煩,卻都惱羞成怒,暴躁而歸。
緊接着林瑜又被秦宗樹收拾,數次血淚教訓曆曆在目。
後來的這半年,林瑜幹脆以備考為名,基本不回陳溪村,但林威和郭姝靜經常來縣裡看他,他少不得會知道祝燭和秦家人的近況。
忽略那些诋毀、咒罵,祝燭嫁給秦宗樹後的日子過得很不錯,秦宗樹很有本事,給好吃好穿,還有餘錢供十八歲“高齡”的祝燭啟蒙讀書。
而這些花在祝燭身上的錢,原該是秦宗樹給林家、給他花用的。
但林瑜心中怎麼氣惱、怎麼怨恨,都想不到祝燭會在縣試進行的這一天出現在府衙門口。
若非林瑜從小看着養弟長大,對他的樣貌過于熟悉,差點兒就認不出祝燭來了。
祝燭五官長開了,比林瑜記憶裡的更白皙無瑕,更精緻姣好,人長高了,雖然還是瘦,卻不是過去蒼白羸弱的消瘦,而是俊逸挺拔的清瘦。
冬日裡,祝燭同樣披着厚重的大氅,卻給人輕盈靈動之感,黑瓦紅牆之下,飄飄素雪,祝燭站的那一角,賞心悅目極了。
不止林瑜盯着祝燭看,還有許多此前沒見過祝燭的人不時飄來目光。
祝燭沒有理會林瑜,他神情無奈地看着秦宗樹,“好了,我真的都記住了。”
相似的話,他已經從秦宗樹口中聽到不下六遍了。
祝燭不厭煩,卻也有話要叮囑秦宗樹,“我進去後,你回客棧去,别傻傻在縣衙外等,等時間差不多了,再來接我。嗯?”
童試四場連考,每場之間隔一天,通過一場才能接着考下一場,基本能堅持考到第四場,童生名頭和府試資格都算到手了。
秦宗樹蹙着眉頭,相當不放心。
天氣如此嚴寒,祝燭又格外怕冷,府衙裡的條件怎麼比得了幾個炭盆圍着取暖的家裡。
秦宗樹不怕祝燭考場失利,隻擔心祝燭因為嚴寒赴考熬壞了身子。
“熬不住就出來,我們有時間慢慢來,你的健康于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臨考在即,這話相當不合時宜,秦宗樹還是說出來了。
祝燭怎會不明白秦宗樹的擔心,微微一笑,點了頭,“好,我答應你。”
真熬不下去,祝燭不會為難自己。
被無視又無視的林瑜終于擠到祝燭周邊來,秦宗樹伸手一攬,将祝燭攬到身後,他對上林瑜看來的目光,冷戾又兇狠。
林瑜腦袋一空,下意識往後躲幾步,再看去,秦宗樹也不再看他了。
“阿瑜,你跑這後頭來做什……秦宗樹?珠珠?”
一樣來送考的林威終于尋到突然不見了的林瑜,緊接着他也看到被秦宗樹和被秦宗樹護着的祝燭,他的震驚一點兒都不比林瑜少。
這時,衙門打開,衙役敲着銅鑼,讓考生有序進場和接受檢查。
“阿瑜,你先進去,”林威壓下心中的驚疑,拍了拍長子的肩膀,不管秦宗樹和祝燭為何出現在這裡,都不能耽擱了林瑜今日的科考。
“好,”林瑜自然清楚眼下什麼是最重要,他轉身去找結伴的同窗們,作為前幾批考生進到門房裡接受檢查。
“你們……”林威立刻虎下臉,他還想搞清楚秦宗樹和祝燭出現在此的目的。
秦宗樹不好對考生之一的林瑜動手,卻不會顧忌林威。
“閉嘴!”秦宗樹單手拎起了林威,将他整個人拎往縣衙附近的巷子。
林威很想喊救命,卻在秦宗樹的目光下開不了口。
秦宗樹冷煞之氣全開,低聲警告,“離我夫郎遠點兒,記住了?”林威在林家三人裡不太有存在感,但遇上了,秦宗樹不會忘記警告教訓他一頓。
“管好你媳婦,不然我會親自來找你!”
秦宗樹自己沒發覺,那次全滅狼群歸來後,他但凡冷下臉看人,氣勢和壓迫感都有了颠覆性的變化,冷厲中纏着煞氣和殺氣,給人的感覺危險極了。
“是!是……她病了,不敢,以後都不敢了,”林威煞白着面色,顫顫巍巍地點頭,一股騷臭味兒迅速在他身上蔓延。
秦宗樹蹙眉,最終還是嫌棄地丢開手,他轉身回去找祝燭。
“來陪我排隊,”祝燭半點兒沒興趣問起林威。
不過來前,祝燭就猜今日會遇到來送考、且一定會找上他的林威,他特意備着,像對郭姝靜那樣,給林威也下了點兒調整配方後的藥。
躲在女人身後的男人,更為可惡。祝燭可從來沒忘記他。
不得不說,祝燭和秦宗樹還挺有默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