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的确出現在水站門口了,”孤城的眼神變得有些晦暗不明,“但那隻是調查中的一些……必要的細節,如有冒犯,深表歉意。”
“我昨天可沒見過你。”負責人并不吃她這套。
孤城的動作明顯停滞了一下,視線下垂,雙臂則挪到胸前,有了很明顯的防備意味,而負責人卻仍不打算放棄對疑問的追尋,室内的氛圍也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喂,這就是你的态度嗎?”
方舟忽然插進二人的對峙,語氣堅定地向負責人指責道:“你幾次向貿易站打的報告中都要求下批資金對抽水站進行改裝,如今站長終于松口了,你卻在關注别的問題,我是不是可以懷疑審批資金隻是個拖延時間用的借口,現在的話題也一樣?”
“資金的事明明是貿……”
“别打岔,我還沒說完呢!”方舟茶幾跳下去,一點點逼近到負責人的面前,“昨天我們隻是試探了一下,門口的衛兵就讓我們去附近的黑市買水,而且看樣子不是第一次這麼向外人說了。”
“我很好奇,水站為什麼會跟這種非法商販扯上關系?就算不是你們在向他們供貨,至少也有一些宣傳上的生意吧?那麼身為總負責人的您,即便沒有參與交易,怎麼也得有一項監管不嚴的罪名吧?”
“況且抽水機的維護工作一直是有水站負責,貿易站又沒拖欠過你們的工資,供應的水量卻變少了,而你身為當前的負責人,抽水機在你手上出了問題,不過有多大罪過至少也該罰點兒錢,有什麼資格向貿易站興師問罪呢?”
“還有……”
方舟還憋了一肚子的話,但瞥見負責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還是知趣地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孤城則是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雖然這種一見面就激怒對方的手段并不高明,但卻很快地将對方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移走了。
“既然你覺得一切責任都在水站這邊,那我也無可辯駁,”負責人不再追究孤城的身份,但态度依舊十分怠慢,“我可以引咎辭職,讓貿易站另請高明吧~”
“呃……其實也到不了這種程度,站長也很體恤各位的辛勞,等水站的問題解決,他還會額外出錢犒勞諸位的……。”
方舟也不是隻會逞口舌之快,發現對方并不在乎這一連串的指責後,她迅速領會了這家夥和貿易站之間并不是普通的雇傭關系,而是一種單方面不可替代的依賴性,如果真把她逼走了,情況搞不好會變得更糟,隻能又接着安撫起來。
負責人對她的前倨後恭嗤之以鼻,但礙于資金審批的問題,她也沒能有恃無恐地責問下去。
“好了,閑話少說,”孤城覺得自己再不開口,這兩個家夥扯半天也聊不到正事上,“我們能看一下抽水站的具體情況嗎?”
“可以,現在就走吧。”
三人帶着幾個技術工人終于往抽水機的位置走去,這裡先是又一堵玄武岩的高大圍牆,而後又被帶電的鐵絲網層層包圍,三座花崗岩搭建的瞭望塔以三角方位對其進行着嚴密的監視,二十多米高的藍色抽水機就在包圍圈中日複一日地勤懇工作着。
“檢查吧,”負責人站在大門口處,兩手一攤道,“我可以把我們的技術工人叫來給你們解釋,信不過的話,你們自己來也行。”
二人看了她一眼,那樣子倒還真有點兒光明磊落的意思,不過是真是假還要等結果出來,隻是二人都沒有檢修大型機器的能力,隻能在一旁幹等着帶來的技術人員出結果。
“檢查結果和之前一樣,”等了很長時間,技術人員才向二人彙報道,“抽水機有一些小毛病,但總得來說不影響正常運行,可抽上來的誰确實變少了。”
“你們這種檢查也叫檢查?”旁觀了整個過程的方舟早就憋了一肚子話要說了,“不應該把機器拆開仔細查一遍,或者挖個深坑看看地下的具體情況嗎?”
“這……這成本就太高了點兒吧,光是停機拆卸就要浪費巨大的時間和資源,而且一般來說,除非是讓機器瀕臨報廢的重大故障,否則跟抽水機内部的關系不大;至于挖地,可能會破壞地下水水質不說,光是施工隊和勘探小組就是一大筆開支,更别說動一次工少說也要花費十天半個月的時間。”
“不會吧,難道你們一直的檢查就是這種隻針對外部的走馬觀花,從來沒有深入過?”
“之前有過一次短暫的停機拆卸,但也沒檢查出有什麼問題啊……”
方舟還是覺得問題出在不徹底的檢查上,親自繞着抽水機用自己那隻能算作臨時替代品的掃描儀進行檢查,而孤城則始終在悄悄地瞟向負責人,這家夥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副閉目養神的安逸樣子,仿佛這一切真的跟她無關。
“既然抽水機本身并無問題,”孤城走到她身邊,用并不很大的聲音詢問道,“那你們要資金的訴求是什麼?”
“加壓,這個改造方案五十年前就有了,我們隻是希望将它落實,這樣可以極大地增加水的産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