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
周向晚出去打聽些事,唐雪太渴了,趙刀刀陪她進屋等候。
這裡不是佩城,白玉山的高度足以讓氣溫恢複到可以承受的溫度,最熱的時候應該過去了。
但待在房中的趙刀刀還是覺得很熱。
她循着熱源看向身邊,發現唐雪正要倒茶給自己喝,手裡的茶杯卻一個沒拿穩,掉下來。
趙刀刀伸手接住。
“你發燒了。”趙刀刀找到了發熱的原因,是唐雪的體溫暖熱了周圍。
她順手拿過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唐雪。
唐雪愣愣地看着恩人遞來的茶,接過茶杯一口喝完。
喝完的杯子像酒盅一樣砸在桌上。
她的臉這會紅透了,整個人熱得像個小火爐,偏自己還迷迷糊糊的,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我?”
趙刀刀又倒了一杯,把剩下幾個茶杯也拿出來擺在桌上,倒滿了放着,一壺茶很快完了。“你的臉很紅。”她一杯一杯遞給唐雪。
唐雪連喝四杯,口渴的感覺緩解了大半。
喝完茶,她整條胳膊都貼在桌子上,臉也慢慢低下去貼着,清了清嗓子,聲音還是帶着一絲沙啞,“我怎麼好像看見了一桌茶杯……”
趙刀刀伸手去探唐雪的額頭,那溫度燙得她手縮了下。
她皺眉扶唐雪到榻上躺着,掙開唐雪捏着她的手,擰了一塊濕手帕敷在唐雪頭上。
“我怎麼躺下了?”
唐雪看着屋頂,有些懵懂,伸手還要夠她。
和病人講話是講不通的,趙刀刀心中擔憂,把唐雪的手放在榻上,匆匆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就出門找醫生。
老齊安排的地方不錯,一出門趙刀刀就碰到了巒嶽派的弟子,幾乎是剛出門就回到房中。但就這一會兒工夫,唐雪還是半阖着眼睛,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唐雪?”趙刀刀輕聲呼喚。
唐雪動了動身子,把領口蹭開了些,袖子也蹭起來,沒有回音。
趙刀刀認命地搬了兩盆冰進來,又換了一次手帕。
剛撤開手醫生就來了。
“就是這裡?”
“是。”
趙刀刀聞聲朝門口看去,從門外的光幕中走進一個身影,慢慢靠近了,才看清她墨發紅衣,風姿秀麗,竟是個高挑的女醫生。
趙刀刀到這裡以來第一次看見女醫,她讓開位子,有些急迫又有些好奇地站在旁邊等着。
醫生蒙了面,紅紗遮面,隻露出一雙眼睛。
她紅衣張揚,看起來像個江湖俠女,像個大家閨秀,就是不像醫生。
唐雪被搭上脈搏的那一刻驚醒了,眯着眼睛問,“誰?”她沒想明白自己什麼時候躺在床上的。
“這是醫生。”趙刀刀回答她。
唐雪努力去尋趙刀刀,看見她在床邊站着,哦了一聲。
她已經燒的看不清人影,本能覺得那是趙刀刀,安心下來。
這裡的床鋪柔軟過度,她已經比趙刀刀和周向晚多躺了很久,就是因為身體酸痛才想着多活動一下,沒想到動了不到一天又回到原點,一時竟有些想念唐家堡的卧榻。
唐雪撐不住在骨子裡作祟的困乏疲憊,隻清醒了一小會兒又昏睡過去。
“醫生,她怎麼樣?”
趙刀刀問,端了一杯茶遞給醫生。
醫生沒接,起身收拾好随身帶的箱子。“脈虛身熱,她這是暑熱,沒有大礙,好好休息就行,我開兩副藥,你記得在晚間睡前讓她服下。”
她走到門口把方子交給等着的女弟子。
趙刀刀看了一眼,隻認出一副黃連,其他的大約也是清暑益氣的藥,“多謝醫生。”
“不用謝,醫者本職而已。”
女弟子說到時會煎好藥送過來,趙刀刀在門口看着醫生離開,轉身回到屋内。
她把沒送出去的茶自己喝了。
放下茶杯,看着唐雪病恹恹的模樣,趙刀刀忽然覺察到一種詭異的宿命感,她發現此時的唐雪正契合她在水城為自己安排的劇本——柔弱的唐家大小姐。
但是這樣想一個病人好像有些幸災樂禍,實在不好,她趕忙将這個念頭從腦海裡趕走。
放在一旁的黑刀突然出聲道:“你遞茶的意圖太明顯了。”
趙刀刀一愣,勾了下嘴角:“誰知道她真的不接呢?”
趙刀刀問,“對了,你最近怎麼老是睡覺?叫你也沒反應。”
刀子精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
“難道你也病了?”她異想天開,“這裡連刀也會中暑?”
趙小刀有些無語,冷言道,“我看是你的腦子病了。”
“嘿嘿,”趙刀刀靠在桌邊拿起黑刀,神色由玩笑變得正經,低聲道,“小刀,你要是病了,一定要告訴我……”話說到這她說不下去了,因為趙刀刀忽然發現這種假設下她毫無辦法,一個人生病了尚能醫治,一把刀病了該怎麼辦呢?
她否定道,“不,刀是不會病的。”
“嗯,刀不會生病的。”趙小刀肯定道, “我隻是有些困,或許是之前陪着你熬了太多夜,畢竟那時候你睡着了我也沒睡過,所以現在找個機會補回來。”
“嗯?趙小刀你好好說話,你難道在怪我?”趙刀刀一字一頓,語氣陰沉。
“不敢不敢,都怪我都怪我。”趙小刀服軟道。
刀子精難得這樣低聲下氣,趙刀刀輕哼一聲。
來到這裡之後,連趙小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睡過去,醒來又過去了多久,趙刀刀的焦慮理所應當。
這種失控的情形令人不安,可無論是趙刀刀還是趙小刀,他們都不能像診病那樣判斷緣由,隻能在心裡期待一切好轉。
趙小刀覺得自己這樣的狀态不會太久。
趙刀刀覺得黑刀都陪了自己這麼久了,一時嗜睡也可以忍受。
他們默契地沒有再說。
“反正你要是醒來一定要叫我,哪怕我在睡覺,不許醒了還裝睡。”趙刀刀道。
“好。”
咚咚。
兩聲敲門聲。
趙刀刀走到門口,“周向晚。”
周向晚探頭往裡看,問,“你一個,唐雪呢?”
“她生病了。”
周向晚一愣,“又病倒了……?”他皺眉嘀咕,“看來這地方和她八字犯沖啊。”
趙刀刀搖搖頭,“沒那麼嚴重,是中暑了,不過沒有大礙,醫生來過,開過藥了。”
“那就好。”周向晚舒了口氣。“唉,柔弱的唐大小姐。”
“我們出去說。”趙刀刀拿着刀将門掩上,跟周向晚走到院子。
她看見老齊也在院子裡等着。
“老齊。”
“趙姑娘。”
三人走到一處僻靜石桌旁坐下。
這會兒已經傍晚,晚霞如火,趙刀刀覺得每個人的臉頰都跟唐雪下午那會兒一樣,不過想到唐雪已經降溫下去,他們好像更像那個醫生,紅紅一片。
周向晚道,“我剛好碰上老齊,問了你和齊闊那事,老齊說你這種情況之前也常有,巒嶽派并不禁止外門參與大比。”他的視線看向老齊。
趙刀刀點了下頭,也看過去,“有什麼條件?”
老齊撫須笑道,“大比确實并非隻有派内弟子之間可以切磋,隻是為了防止有人惡意惹事添了些規矩。外來的想要登上大比,說難也不難。”他說,“其一,要有巒嶽派的請柬,來者是客,才有切磋的前提,其二,要有雙方都認可的約戰信,雖說是客人,卻也不能想挑誰就挑誰,規矩還是要的,畢竟這不止關系到弟子的尊嚴,還關系到門派威嚴。”
趙刀刀點點頭。
周向晚道,“請柬我們有,這戰書是?”
他口中的請柬是巒嶽派給陸家送來的,上面邀了他們三人。
老齊道,“這個雙方誰下都行,主要是被下的一方接下戰書,畢竟比武也講究個兩廂情願嘛。”
趙刀刀與周向晚相視一眼,道,“我可以。”
老齊卻搖了搖頭,“其實……這一步看似簡單,實則最難。”他解釋道,“齊闊在這場比試中至少有兩場要參加,對手也都是内門弟子,他不一定會接。”
趙刀刀皺眉,“早上被那麼多人看着了也不行?”
老齊解釋道,“這樣的事在外門弟子之間也時有發生,要是因為吵一兩句就真站擂台上不下來了,大比比到明年也比不完,所以巒嶽派的規矩就是這樣,大比隻認戰書。”
齊闊是誰,他不但是巒嶽派内門弟子,還是張長老座下首席弟子,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輸赢,都關系着巒嶽派這一代弟子的風聲。
這首席弟子的位子多的是人眼饞,老齊斷定,齊闊此次大比一定做足了準備,哪怕是輸,也必定輸得漂亮。
趙刀刀這場比試并不在他預料之中,所以他未必會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