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暮加快了腳步,沒聽到祁朝的回應。
接下來的遊戲,林嘉暮都沒什麼興趣,隻和夏星曉、曾月她們挨在一起叙舊,等大家遊戲唱歌都盡了興,就起身準備離場。
電梯很快上行至頂層,他們一行人不算少,林嘉暮和程亦跟在大家身後,輪到他們上電梯的時候,轎廂幾近滿員。
程亦後退半步說:“等下一……”
“走吧。”
林嘉暮卻打斷他的話,徑直進了轎廂,程亦連忙跟上,滿員電梯的門緩緩合上。
門外站着僅剩的幾個人,祁朝站在左側,濃黑的眼睫垂着,正在聽身旁女孩說話。
金屬門僅剩一個縫隙的時候,他毫無預兆地掀起了眼皮,朝門内的林嘉暮睇去目光,林嘉暮霎時間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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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
“還是我送你回去吧。”程亦坐在副駕,關切地說。
林嘉暮搖了搖頭,“你明天不是還要加班,快回去吧,我離得很近。”
“那就更不耽誤送你一趟了。”程亦作勢就要去開副駕駛的門。
林嘉暮按亮手機屏幕讓程亦看,上面是打車界面,司機正在趕來的路上。
“司機馬上要到了,現在取消會被師傅罵吧。”
程亦笑着歎了口氣,見林嘉暮态度堅決,也不好再勸,隻好道了再見就發動起車子,轎車剛滑出停車位。
林嘉暮突然又叫住了他,程亦以為林嘉暮反悔,唇邊立刻漾起笑,将頭伸出車窗問怎麼了。卻見林嘉暮已經将身上的襯衫脫了下來,在手中團了一下從車窗遞了過來。
程亦下意識伸手接過,放在了副駕的座位,在林嘉暮的注視下開出了停車場,車子拐到大門外的小巷,程亦踩了刹車,伸手抓起那團還帶着溫熱體溫的襯衫,凝神看了片刻。
打車系統自動定位到酒吧後巷的垭口,司機在前一個路口被行車堵住,久久不動,林嘉暮知道江城的夜生活豐富,但實在沒想到會豐富到半夜也會堵車的程度。
反正不急,就沿着後巷的青石闆路慢慢走,她今天穿了一雙低跟的涼鞋,木鞋底敲擊在石闆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襯得四下格外甯靜。
江城的盛夏白天過分炎熱,到了晚上會有涼風習習吹過,林嘉暮的裙擺随着腳步在腳踝處浮動,頭發也松散了一些,在臉頰處晃動。
她無心去管,任思緒飄渺發散,将緊繃了一整晚的心髒解放。
矮牆外是大片的高大茂盛的榉樹林,萬千樹葉在夜風中摩挲作響,彙聚成聲浪,那浪聲在夜空中沉沉浮浮,怎麼也落不到地下。
路邊的草叢突然沖出兩隻嬉鬧的貓,一前一後跳了出來,又寂靜地向四下探查,一眼就看到了入侵者林嘉暮,兩隻圓圓的腦袋一撇,相繼敏捷地朝對面跑了過去。
林嘉暮心裡像被小貓的毛發搔過,軟軟的,眼睛不自覺彎起來,借着昏黃的燈光去尋兩隻貓咪的身影。
在經過路燈時,腳步卻忽地頓住。
明明已經離開的高大男人正環臂站在路燈下,不甚明亮的路燈在他周身圍繞,晦暗柔和,卻沒減輕他周身冷峻強勢的氣息。
祁朝正隔着狹窄小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忽有一陣風吹過,茂盛的榉樹林立刻簌簌作響,像是在掩蓋她失序的心跳,還她一個冷靜體面的成年人軀殼。
在等女朋友。
林嘉暮斷定。
一旦得出這個結論,她奇異地發現好像沒什麼特殊的感覺,七年的光陰飛逝而過,年少時可笑的妄想和執念,原來早已被時間沖淡。
她落寞地勾了一下唇角,坦然的放下心結,目不斜視地從男人身側走過。
擦身而過的瞬間,林嘉暮突然被祁朝捉住了手腕,剛經曆過花臂男的騷擾,她的神經立刻繃緊,條件反射地抽出手腕。
她用足了力氣,卻發現祁朝僅僅隻是虛握在她的腕骨。
并未使出一點力氣。
林嘉暮劇烈浮動的胸腔逐漸平息下來。
祁朝目光黑壓壓地看向她,目光中是林嘉暮看不懂的情緒,他明明高大挺拔衣着光鮮,可背着光的神色卻那麼落寞。
“……你怎麼還沒走?”林嘉暮試探地問。
“怎麼沒上你男朋友的車?”祁朝答非所問,語調帶了淡淡地諷刺。
林嘉暮啞然,半天才說出一句:“這好像跟你沒關系吧。”
祁朝嗤笑一聲,傾低身體看向她,沉聲道:“好樣的,林嘉暮。”
“這麼多年沒見,換口味了?”
林嘉暮愕然擡頭,撞進祁朝近在咫尺的眸中,黑沉如磐石,壓雜着煩躁的情緒。
他生氣了。
林嘉暮隻來的及解讀出這一點信息。
下一刻,瞳孔驟然放大,祁朝帶着啤酒涼澀的氣息堵住了她的唇瓣。
腦海中仿佛有座大廈轟然坍塌,林嘉暮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