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詞目光冷下來。被他遺忘的胃疼終于在翻江倒海了,他緊抿嘴唇,背靠着牆,緘默不言。
張氏的大少爺,圈子裡出了名的愛玩,今天跟這個女明星颠鸾倒鳳,明天在那個小鮮肉床上□□,葷素不忌。
裴景臣知道這個人,張浩南。
他曾追求過蘇清詞。
不對,不應該用“追求”這種既紳士又虔誠的詞彙來形容張浩南的不軌之心。不是追求,是騷擾。
張浩南隻愛俊男美女,以貌取人,就是這麼淺薄。圈内甚至流傳一種調侃,如何證明一個人的顔值,就看有沒有被張浩南騷擾過。久而久之衍生出一種畸形的熱潮,諸多名媛以被張浩南騷擾為榮,并深深渴望着。
後來,張浩南人送外号張妖精,取自諧音照妖鏡,寓意能一眼分辨出是整容臉還是天生麗質的照妖鏡,鑒美大師,權威認證。
蘇清詞很“榮幸”,正是張大師出道以來第一個被騷擾的對象。
是三年前還是五年前來着,記不得了。
“是六年前,你那會兒十八歲,我也才十九。”張浩南笑着說。
哦,想起來了。蘇清詞端着時而混沌時而清醒的頭顱,挑唇一笑。
隻是很普通的笑,以顴肌為主的肌肉使嘴巴微咧,雙唇後扯,面頰提升,再将笑容扯到眼角上。人人都做得出來,卻無人能複刻他的分毫神韻,從眉骨到下颌線,從眼睫毛到眸光,驚豔的張浩南心花怒放,隻顧着蒼蠅搓手,好朋友先前的警告全被戀愛腦腐蝕個精光。
張浩南心說管他呢,上床爽一爽而已,管他蘇清詞是啥人,又不談戀愛。
當年在酒會上撞見蘇清詞第一眼,張浩南就有種被雷劈了的感覺,太好看了。無論長相,身材,還是那清冷憂郁的氣質,都狠狠地撞在張浩南的XP上。彼時的他還是一個單純青澀的少年,顫顫巍巍的開口表達好感,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清詞冷聲打斷,賜了一個字。
“滾!”
六年前的滾複制黏貼到了六年後,語氣一模一樣,連唇角下壓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張浩南頓感惱怒,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斯斯文文,被一個滾字打擊的躲被窩連哭好幾天的小子了:“蘇清詞,六年不見,你還是那麼拽。”
這世上能讓蘇清詞好聲好氣哄着的隻有一人。雖然這人不稀罕,不需要。
走廊很寬敞,很通風,但蘇清詞感覺空氣稀薄,肯定是多了一個張浩南瓜分有限的空氣,蘇清詞有些煩躁,更因紅酒在空落落的胃裡興風作浪而感到難受。
忽然,他的胳膊被人抓住。蘇清詞詫異擡頭,模糊的視線突轉4K高清,是裴景臣。
蘇清詞本能想甩開他,可實在沒力氣。
“讓一讓。”裴景臣攙着蘇清詞,冷冷的對張浩南說。
張浩南想怼一句憑什麼,卻猛地懾住。
裴景臣個頭比他高,一身米白色的西裝,戴着金邊眼鏡,視線落下來的刹那,是在全球吸金1.88億美元的商界巨鳄。
張浩南被噎住,一時氣弱,失了機會。
裴景臣領着蘇清詞乘坐電梯,門合攏的瞬間,蘇清詞掙脫開裴景臣的手。
裴景臣說:“身體不舒服?”
蘇清詞怔鄂,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景臣,突然有種被寵幸了的感覺。擱在以前,他非得在心裡歡呼雀躍然後痛哭流涕不可。
現在卻隻感到心酸。
有心栽花花不開,他多少次動歪腦筋,想法設法的誘導裴景臣說此類關心的話,可每次都事與願違,像個跳梁小醜。
如今他不在意了,卻無心插柳柳成蔭。
蘇清詞想說自己很不舒服,很難受。話到嘴邊,堵住了,将滿腔的自嘲和血吞。
說了做什麼呢,博取裴景臣的同情和憐憫嗎?多半又會被他誤解為裝病賣慘,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