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南樓後,金和腦中還在思索着王後剛才口中的鬼魅一事,按理來說依照着王後如今的身份地位,是萬萬沒有說謊的必要的。
想到這,金和腳步一頓,“若母後說的為真,怎麼會有人能避過死士的看守,成功入了南樓,難不成是出了内賊?”
金和的這番喃喃聽得死士首領後背一涼,對于金和他雖恨卻更怕,那些過往的手段是即便夜裡想起,都會被當作噩夢驚醒的程度。
“關于半個時辰前母後樓中的事,你将今夜負責看守的死士都帶來問問,本殿倒是要看看,究竟是真有鬼魅存在,還是死士裡真出了内賊。”
甩着手裡的軟鞭,金和的一句話惹得死士首領繃着臉躬身行禮,“是,屬下這就去。”
金和雖不甚在意王後是否安康,可他建立死士這數年來一向手段狠辣,更知隻要‘忘三’一日不解,那些死士就一日不得脫離南宛。可這回王後一事,卻讓他難得有了些危機感,難道死士裡頭當真有人甯願死也要背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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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陣風聲呼嘯過後,大漠黃沙卷起又落下,徐徐地風就這麼吹過破損的窗棂将其拍的連連作響,而查穆正是被這接連不斷地拍打聲給驚醒了。
在這南宛王都之中,無人不知在馬場住着一位瘸了腿的鳏夫,聽說他從前是沙漠中的駱駝販子,因十一年前犯了事,這才被王後派人打斷了一條腿。
本來斷了腿的罪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該繼續在王都生存的,可他偏偏精于馴馬,這才一時好運被太子賞識留在了馬場。否則,單看他這罪人的身份,離了王都也不知該在哪兒讨食呢。
凜凜寒風躍過窗棂吹入矮樓内,隻幾下就凍得查穆打了好幾個哆嗦。忍了許久後,被凍醒的查穆實在是睡不下去,隻得起身取過榻邊的火燭想着将那面破損的窗棂草草補一補,好歹抵一抵寒風,畢竟他明日還得早起做活呢。
可等他披着外衣來到門邊時,卻意外聽見了外頭馬廄内傳來一男子的凄慘哀嚎聲,當下面色一變,緊接着又是沉沉一歎,“唉,又來了,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因馬場地處偏僻,離南樓偏遠些,所以金和每每教訓那些死士時總會選了這地。
久而久之,查穆都習慣了,也眼睜睜的看着那馬廄内的幹草被一次次染作鮮紅。身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看守人,他雖說也無能為力,卻還是格外惋惜那些盡忠的死士要被金和這般磋磨。
背靠在門上,查穆再度歎了一口氣,“死士被罰,希望這回不要是賀喜格......”
—角落馬廄—
“啊!殿下,屬下沒有背叛您,沒有,殿下您要相信我......”
随着慘叫聲一聲聲落下,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很快從角落處的馬廄内飄了過來。
一下下揮舞着手中帶着倒刺的軟鞭,死士首領就這麼繃着臉用力鞭打着對面赤着上身被挂在木梁上的少年,看他那身黑衣标志,就知這人也是一名死士,隻是年歲略小些,似乎才過十八歲。
待又一下鞭打過後,少年已是出氣多進氣少,金和見狀沉了眼眸恨恨的說,“倒是有骨氣,死到臨頭了還不肯說,既如此,那就把他的腿腳踩折!”
這一聲令下後,赤身少年絕望般的垂下了腦袋再不言語。
眼尾撇過少年血肉模糊的後背,站在一旁的賀喜格攥緊拳頭大着膽子上前一拜,“殿下,阿山一貫是最怕痛的,這般重刑過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就說明他當真不知内賊是誰。屬下還請殿下饒過他一次,若是再不醫治,人怕是就廢了。”
坐在木椅上的金和倒有些意外這從來不吱聲的賀喜格,有朝一日也會為旁人求情,“若他當真不知,本殿自然可以放過,隻是今夜你也是負責看守母後樓外平安的,難不成你知道?”
見金和似乎對賀喜格起了殺意,負責懲戒人的首領咬緊牙關還是開了口,“回禀殿下,因前日公主夢魇一事,賀喜格已被屬下派往角樓照顧公主了,所以今夜是屬下看守的南樓西面。”
金和直起背看向首領,“哦?這事本殿怎的不知,未經允許不得擅自行動這項規則,你們難道是忘了嗎?”
見金和已然動了怒,首領趕忙跪下,“一切皆是屬下自作主張,想着殿下憂心公主,賀喜格又為女子自當細心些,這才做主派她過去,還望殿下息怒。”
“擅自做主,互相求情,死士的規則今夜你們一連犯二,看來是本殿失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