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心結,兩心相連者,可生死同歸,此生圓滿......”
撫着書頁上的這行字,寒林商冷哼,這一刻他嘴角雖是笑着的,可眉宇間的戾氣卻是半分不減。
此前因着溫樂言口中的一句話,寒林商也問過巫醫關于這連心結究竟是什麼,可對此巫醫卻是打了個馬虎眼敷衍了過去。這回要不是寒林商好奇心起,翻起醫書一瞧,怕是到現在還被巫醫瞞在鼓裡。
隻是這頭寒林商正悄聲翻看着醫書,藥廬外卻忽地響起了巫醫驚慌失措的喊叫聲。
“讷都,快快快把藥廬都收拾了,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兒了,再不走非得被人滅口了不可。”
急急忙忙趕回藥廬後,巫醫手忙腳亂的收拾着自己珍貴的藥田和一大摞醫書,那一副驚慌神色哪有往日裡故作鎮定,高深莫測的模樣。
巫醫本也沒打算就這麼離開南宛,畢竟他戰無不勝的傀儡還沒制成不說,一大片的藥田要想帶走也難。
可此刻他也沒辦法,南宛王突的病重将他吓慌了神,隻以為是王後心狠手辣到連自己夫君都敢殺害,誰知道有朝一日會不會下狠手将自己也一并宰了。畢竟他與王後合作多年,可知道她不少秘密。
被巫醫這一喊吓了個哆嗦的讷都沒敢耽擱,一彎腰就将剛栽種的幼苗又收了回來,“師傅,怎麼了,是不是王都出什麼事了?”
瞥了眼裡屋,巫醫嗫嚅着嘴沒直言,隻道了句,“沒時間了,快收拾吧。”
因着寒林商及時側身躲在門後,才沒被巫醫瞧見他在翻看醫書,可他也聽出今日的王都必然是出事了,不然巫醫不會舍得放下在南宛的一切,轉而選擇逃跑。
最關鍵的是,溫樂言還在王都,此事會不會也與她有關。
想到這,寒林商倏地合上了書,取回寒劍後一步步行至裡間。
自上次巫醫以一劑毒藥強壓住瘋症後,寒林商就日日沐浴着古怪的藥浴,幾日下來他的體質雖是好了不少,可那些毒素也還是影響了臉上黃梁草造成的傷疤。以至于本該逐漸愈合的傷痕到現在已徹底定了型,遠遠望去,似一片斑駁樹皮扒在人臉上,撕不開扯不掉,深藏詭異的同時又不減妖冶。
也因着這傷疤,寒林商原先的一身清風玉骨瞧着還稱得上是威風凜凜的少年将軍,即便内裡煞氣再繁雜再澎湃,也可完美隐藏在這金相玉質的皮下,盡藏虛僞。
可如今有了這疤,不說掩藏了,隻一露面就教人生了警惕,一眼窺得内裡,做起事來也少了幾分方便。
擡手拂過藥桶裡黑綠色的藥浴,隻一觸及就傷的寒林商指尖泛紅,可見這藥浴的猛烈。
為了讓寒林商盡快成為最順手的傀儡,巫醫可不會存什麼憐憫之心,畢竟誰人不知寒林商劍下死了多少南宛将士,既是要做傀儡,又何必去在意其是否舒坦,是否撐得住呢。
所以,這幾日裡對于寒林商,巫醫從未手下留情,哪怕是藥浴除了考慮到不傷筋動骨外,隻選最猛烈最有效的。
因此除了讷都外,無人知曉日日被藥浴浸泡數個時辰的寒林商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每每浸泡時他總會忍受着滿身痛癢,或是冷熱交替,痛苦難受到極緻偏又碰不得,逃不得,隻能生生受着,隻為了巫醫的一句承諾。
将外頭藥田收拾了差不多後,巫醫一進屋子就瞧見了藥浴旁的寒林商,對此他絲毫沒覺出不對勁來,隻是急急催促道。
“今日這藥浴就不泡了,沒時間,等到了邊境再想法子換一次更有效的。”
事到如今,巫醫已将寒林商當作了自己的所有物,哪裡還記得二人當初的承諾。
“去邊境?為什麼?”寒林商問。
“還能幹什麼,逃命啊,等大王一死南宛可就是太子金和的天下了。像他那麼惡臭的狐狸,手段能好到哪兒去,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趁現在趕緊離開這。”
絮絮叨叨說了這一通的巫醫,壓根沒注意到寒林商在聽到南宛王死期将至後陡然皺起的眉心,他隻知道寒林商如今是自己的,所以自己走他也得跟着走,卻渾然忘了這傀儡不僅有毒,還滿身尖刺。
“可若是逃了,樂言的‘忘三’又該如何解?”
慌的手忙腳亂的巫醫沒聽出寒林商話中的不對勁,沒多想就将真相和盤托出,“她的‘忘三’?那我解不了,又不是像死士們那般月月服過深蘭花粉減緩藥性,幾片枝葉就能解決的事。她那可是沉積了十年的‘忘三’,早已深入骨髓就算用再多花粉,也無濟于事。”
“是嗎?”寒林商聽後一聲嗤笑。
随後他沉了眸子,暗暗抽出了手中那柄寒劍,“如此看來,你說能治好樂言體内的‘忘三’這話,不過是在诓騙我,就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的做你的試藥傀儡?”
此時此刻,周遭殺意一起,饒是巫醫再神經大條也明白情況不對,當即一個閃身躲過緻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