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一碗湯藥終是在純妃甜言蜜語的伺候下，被順承帝喝了個一幹二淨。可他卻不知道在這幾日的湯藥裡頭，已被他眼前的女子放了零星的‘忘三’。
十來碗藥湯的量才湊成一劑，可謂是用心良苦。
所以如今藥既已完全下入，純妃就等着看順承帝到最後究竟是會變作純白稚兒，還是瘋癫緻死，亦或是無知無覺的活在世上，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順承帝一貫自負，他自負的認為一雙銀筷子能驗出世間所有毒藥。
更自負的想着自己所搶來的有夫之婦即便被關入冷宮，日日磋磨心性，也依舊會為他所展露出的半分柔情而死心塌地。
卻不知，一日心狠，百日藏恨。
有些笑的出現是為了更好的滅亡，有些恨的掩藏，才是日日防不盡的毒。
......
*
另一頭，福甯宮。
提着食盒從宮外返回的小宮女，見着殿内不悲不喜的皇後常煙夢，不自覺平緩氣息邁步上前。
“娘娘，今日陛下又去了那秀和宮，奴婢聽後按您的吩咐立刻送去了湯藥，可是還沒等進去，就被門口的侍衛攔住了......”
瞥了眼桌上被放下的食盒，常煙夢淺淺一歎沒多說什麼。
“無妨，既送不進去就算了，等了這些功夫這湯藥怕是也冷了，你拿去與其他人一塊兒分了吧。”
撫摸着手中發钗的花瓣一角，常煙夢心道：反正又不是本宮做的，送給誰不是送。
懷抱起桌上食盒，小宮女樂的臉上笑開了花，她可是親眼看着宮裡廚子往這湯藥裡放了不少好東西，這麼多名貴的食材如今卻歸她們了。
“奴婢多謝娘娘體恤。”
對此，常煙夢無所謂的颔首，“恩，近日天氣寒涼記得送去小廚房熱一熱再吃，免得涼了脾胃。”
“奴婢曉得了，多謝娘娘。”
看着小姑娘腳步歡快地離開，常煙夢的臉上才漾出一抹笑，“到底是十來歲的小姑娘，一碗湯藥就高興成這樣。”
難得見常煙夢這般放松，守在殿内的大太監也笑眯了眼，“說來，奴才也是許久沒見娘娘笑得這般開心了，俗話說笑一笑十年少，娘娘也該多笑笑才是。”
常煙夢擡眸，暗含嘲諷，“笑？本宮也要笑得出才好。你沒聽說嗎，本宮那刁蠻任性的女兒又開始鬧事了。
以往她打殺下人已是不可理喻，如今更是将七王爺府都給抄了家，堂堂皇親國戚就算再違法亂紀，也有大理寺的官來處理，她一個公主越俎代庖個什麼勁兒，是生怕自己的名聲不夠惡劣，不夠駭人嗎。”
想起當初順承帝意圖将崔荷玉嫁給寒林商為妻時，她還覺得不可思議，如今再看，卻也隻能認同二人确有相配之處。
雖說這順承帝平日裡不當人，可看人的眼光卻是沒差到哪兒去。
起碼她這女兒跟寒林商身上駭人的勁兒，是一樣一樣的。
從前常煙夢也不是沒管束過崔荷玉，可不說越管越來勁，就連順承帝都在隐隐縱容。最後，常煙夢氣急之下幹脆就不再理會了，隻盡力去護住那些無辜的宮人免遭崔荷玉毒手。
可惜，女兒害人的伎倆總是一茬多過一茬，讓人防不勝防，久而久之，連她都無可奈何了。
“俗話說言教不如身教，可本宮與陛下也并非是這等血腥殘殺之人，怎的養出的女兒卻是這般模樣，與她哥哥的憊懶簡直是兩個極端......”
崔榮雖說是男子，又是太子，卻是性子敦厚懶散，無心政事，平日裡隻知風花雪月。
妹妹崔荷玉倒強勢，可偏生是個狠辣無情的主，于宮中十多年來光打死的宮人就不知凡幾，更有登帝的野心。
歪着腦袋一手托腮，常煙夢隻覺滿心郁氣無處發洩，隻得連連歎氣，“......說實在話，這榮兒若是再頹喪下去，咱們大渝說不定真要出一個女帝了。”
見常煙夢這般口無遮攔，大太監趕忙命人阖了殿門，“娘娘切莫胡說，若是被人聽了去，可如何是好。”
常煙夢被訓的一聳肩，她如何不知即便自己是皇後，有些話也不可随意說出口。隻是這郁氣憋在她心裡實在太久了，總想發洩一回，這才口無遮攔了些。
依着感情，她自是想着自家孩子能日後稱帝。可依着理智，她卻知無論是心性還是能力，自家這兩個都不是當皇帝的料，若真當上了皇帝，那才叫災難呢。
況且在她心中，适合當皇帝的另有其人。
“你說，父親近日有在扶持三皇子，比起自家那兩個，這三皇子若稱帝會如何？”
剛勸完一句的大太監歎氣，“娘娘，您這時候說這事，豈不是盼着陛下......”
常煙夢白眼一翻，“怎麼，他是天上神仙不成，不老不死？
既然人固有一死，這話又有何說不得的，況且本宮這也是未雨綢缪，若最後真是他崔明珏當了皇帝，也好早日搞好關系。
不然等日後事成，卻鬧了個互看不順眼，本宮定是連進棺材都不得安生。”
大太監一聽抽了抽面皮。
怎麼自家娘娘自從上回将陛下徹底放下後，行事言辭是越發無所顧忌了，不過這樣倒有幾分從前的灑脫性子。
“娘娘既這麼說，奴才倒覺得若是這三殿下登基倒也不失為一件壞事，起碼不會惹得生靈塗炭，更不會荒廢朝政。
再者，此次常家若有了二度從龍之功，或許三殿下能看在娘娘心善，常家相助的份上，對榮君與公主手下留情。”
常煙夢嚴肅颔首，“英雄所見略同，本宮也是如此想的。”
“那娘娘，咱們接着可要做些什麼？畢竟是要拉攏皇子，總得表示表示。”
“可這孩子如今已是皇子，又有父親相助，能缺什麼呢？”
半晌後，某皇後拍掌，“有了，本宮教他習武吧。”
大太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