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知府顯然是知道這中間關節的,他雖然沒有在這案件中間作梗,但是在案件之外,在他并不需要多考慮的地方,他自然也不會另費心神。
部分考生聽到李知府的判決都開心極了,在他們心裡,這些錢拿回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更别說這案件處理得非常之快,沒有耽誤他們太多的時間。
但是如同王承一樣多想一層的考生,他們都意識到了這件事背後潛在的後果。如今這京中的客棧都沒了,那他們空有錢财又有何用?
因為沒地方住,有的考生甚至還在内心腹诽,覺得自己要是沒有來作證就好了。
人心就是這樣,此一時他會站在你的一邊,為你搖旗呐喊;彼一時,他就會站在你的另一邊,對你的行為嗤之以鼻并且将自己的怨怼全部都傾斜到你的身上。
李知府并沒有分給梅晚和秦玉淩兩個人一個眼神,他隻是處理完這一個案件,随後就跟沒事人一樣宣布判案結束,其餘人皆離開府衙。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兩個小小的錦衣衛不是什麼都要管嗎?之前願意管那馄饨攤子的事情,現如今又來管這考生客棧的事情。
那他自己就如他們所願,幫他們處理這一難題。那這些考生的燃眉之急,又該怎麼解呢?
李知府内心笑出了聲,有說不上的爽快感,往回走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李知府都走了,王承還有些呆呆地站在堂前。今天這一仗,他可謂是赢得精彩。但随之而來,他也不是沒有看到一兩個同窗有些不滿的眼神。
這律法可解不公,但人心又有何解法呢?
他站在那裡,高挺的身姿一瞬間有些落寞。梅晚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按照正常的流程,現在已經有捕快回去将客棧封鎖了,你們的賠償款既然已經登陸在冊,想必封鎖之後就能拿到了。”
王承低着頭,竭力控制住自己,默默地點了個頭。
說起來也奇怪,這群人去辦案時倒是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天不怕地不怕的,反倒是回去的路上,明明勝了訴,卻不見任何喜意,反倒是垂頭喪氣的,真是奇怪。
其實幫這些考生已經是梅晚職責之外的事情了,她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幫忙下去了。
但是在梅晚眼裡,客棧中,她見識了那些少年意氣風發;在府衙中,考生們又信心滿滿地與店掌櫃對簿公堂;可如今勝訴了,卻因這荒唐的處境,生不起一絲的喜悅來。
這對嗎?這不對吧!
梅晚覺得很奇怪,明明是未來的棟梁,但是在功成名就之前仍然要被奸商欺壓。
明明那知府算是這些考生們的榜樣,甚至還算是未來的同僚,但為了自己莫須有的高傲感,他卻将這些人逼入絕境。
明明這一切都不是這些考生們的錯,為什麼最後要由考生們來承擔一切?
況且他們還是考生,還是有着功名傍身的舉子!
那那些真的什麼都沒有的平民百姓呢?他們的聲音,他們的對錯,他們的意志,又由誰來聆聽?!又由誰來守護?!
梅晚握刀的手緊了又緊,她覺得這件事,她管定了!
梅晚轉頭看了看秦玉淩,對他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她剛想說話,就被秦玉淩打斷了。
“行了!讓我走的話就别說了,我還能不知道你怎麼想嗎?想管,那就管到底!”秦玉淩撇開眼睛,不去看眼神熱烈的梅晚,自顧自道,“沒有什麼能左右我們的想法!”
“老秦!你太帥了!”梅晚用力地拍在秦玉淩的肩膀上,原本劇烈的痛意,在聽見梅晚的誇獎後一下子煙消雲散。
甚至秦玉淩的臉上隐隐還露出了一絲小小的得意感,被梅晚這麼一誇,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就是舒服得緊。
談笑間,衆人也已經走到了這客棧之前。
官府的人提前一步到達,已經将客棧封了起來。客棧裡面的客人和幫工的都手足無措,客棧外面看熱鬧的人又聚攏起來。
這個時候,還是捕快好用。這些捕快早就是“聲名遠揚”,見到捕快們的臭臉,還想看熱鬧的人群一下子就都散開了。
客棧内的幫工們大抵都是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他們隻好收拾自己的細軟,再趁捕快們不注意,将一些貴重物品偷偷地放進自己的行李内,再帶出客棧。
而客人們,隻好将行李收拾完,等在大堂聽捕快們的後續情況。
王承和那些考生也不例外,他們在官兵封鎖客棧的時候,隻能回到自己的屋内收拾自己的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