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從喉間發出的那一刻之前,晞婵看清了那名男子的容顔,頓時把聲音掐斷,壓着聲驚訝問他:“君侯?您怎麼在樹上?!”
難道是來......
偷窺的?
李覃垂眸斜她一眼,默了默,懶洋洋地從樹梢上坐起,勻稱纖長的指節拿緊了懷中書籍,輕而易舉從高處跳下,驚的晞婵往後退了幾步。
他落地時幾乎沒什麼聲響,晞婵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并沒有開口問,而是茫然看着他,直到他站在面前。
她試探着開口:“您也是來放風的?”
這裡是雪家大院的牆外,附近沒什麼其他人家,離豫州府也有段距離。但阿兄也沒同她提過把李覃也喊過來了呀。而且根本不可能喊動吧?
李覃不把刀架在穆堯脖頸上都謝天謝地了。
他不像是會閑逛到這兒的。聽段灼說他公務繁多,在豫州的這幾日更是,傳信啟貼不絕,每日夜裡都很晚才休息,兩人有時還會商議到晨間才罷。
“他敢用我?”李覃瞥了牆頭一眼,忽地掀唇嗤笑出來,“穆堯這厮怎麼賊兮兮的?翻個牆都不中用。”
話罷,他大步向前。
晞婵心頭一驚,忙去扯住。
不待她話說出口,追上人,李覃已經一腿掃了過去,腳底踹在那截梯子上。
隻聽“哐當”一聲,穆堯猝不及防罵了句,因為一心沉浸在你侬我侬,兩手捧着臉,又打小習慣了晞婵放哨的可靠,不防,身體登時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一頭紮進了牆内。
晞婵在這邊都聽見了雪映的失聲大叫。
府中燈火燃起,響起了雪老家主的渾厚喊聲:“何人在此?!”
聽那嘈雜,小厮應是都往這邊聚過來了。
牆那邊的穆堯壓着嗓音暴跳如雷:“哪個龜孫子踹我?!”
他阿妹斷不能有這腳力!
晞婵扶額。
李覃似是沒想到會是這種原因,一時尴尬立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形稍顯僵硬。這種時候,不跑更待何時,晞婵提着裙子飛快跑到李覃身邊,拽起他的手腕就往樹後躲。
然這時,牆頭突然跳出來一個黑影。
身手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穆堯狂奔,不忘回頭瞄了眼身後兩人,咬牙切齒道:“李覃!老子跟你勢不兩立!”又回頭往前,欲哭無淚道,“驚驚,阿兄以後再也不相信你了,你居然把這個拖油瓶給帶來了。”
他的英明形象全無了。
都被李覃這狗給瞅見了!
背地裡不知道怎樣嘲笑他呢!
晞婵哭笑不得,急忙哎了聲。但不待她解釋,穆堯已經逃個沒影了。
火光和雪老家主的罵聲越來越近,李覃攬住她閃身藏在了樹後。
下一秒雪府上下都出現在了府門口。
雪老家主舉着火把,沖穆堯跑走的豫州府方向怒喊了幾聲:“雪府可沒酒壇子給你造弄的了!”
李覃聽了,側頭低聲問了句:“他幹什麼了?”
晞婵觀望形勢,見人都開始回去了,方回過頭把李覃推開一些,好有空隙轉身,對上他莫名其妙像在生氣的眼神,聲音溫軟:“雪老家主近來忙的不可開交,我阿兄去寒鴉酒樓幫忙,但他粗心大意慣了,把雪老家主存放陳年佳釀的酒窖打開也給賣出去了,而且還是按照普通米酒的價錢售出去的。”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不就是幾壇子酒?”李覃不屑,揚唇道,“穆堯若是沒錢還,你就讓他來找我借。錢,孤有的是。”
晞婵沉默看了他一會兒,忽道:“怪不得你們兩個能打到一塊兒去。”
李覃:“?”
“我阿兄就是提着一包袱錢去賠罪了。”
那這不就結了?
李覃狐疑看了看靠在粗大樹幹上的小姑娘,天黑她的容顔不是很能看清,但唇瓣的一張一合卻被他看的絲毫不差:“被雪老家主用掃把打出來了。”
“......”
李覃道:“這老翁不知好歹。”
晞婵笑道:“那是雪老家主珍藏着的,自己都舍不得開窖,用錢賠罪,雖說合情合理,但不是往人家心口上紮刀嗎?再釀出來,就又得十年光景,你說他氣不氣?”
見他皺眉,晞婵收住話,看了眼李覃手上的書籍,疑惑問道:“君侯怎麼來這看書?”
李覃瞥了眼那書,偏過頭,語氣郁悶:“黑燈瞎火的看什麼書。我是來避避風頭的。”
“何出此言?”
“還不是那段灼。”他道。
晞婵蹲的腿麻,從地上站起,待他也站穩,方問:“段将軍怎麼你了?”
能把他逼到半夜躲去别人家牆外的樹上?
李覃垂眸盯着她,俊臉沉了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下次不要這樣問了。”
“為何?”晞婵莫名。
“會讓我覺得你向着他,是我在鬧。”
即使她溫溫柔柔的,聽起來仿佛沒有一絲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