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口氣,道:“我日後定好好保管,不會讓它落灰的。”
晞婵默了默,也知這事兒急不來,一時難以改變兩人的隔閡,便道:“裴二哥十五那年走後,我的确很想念,但也打心底裡是希望你能有一番功業,隻可惜年少别扭嘛,羞于把話講出,看到裴二哥現在平安喜樂,我也就放心了。”
裴度彎了彎唇,低眸沒有出聲。
隻可惜徐昴出現後,終究一切都變了。
晞婵忽然頓住步子,轉過身,擡頭認真道:“裴二哥,雖然我們長大了,說這些仿佛不值一提的往事,可能會顯得矯情,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
望着裴度深邃的眼眸,她暗自給自己鼓了鼓氣,松開唇瓣打算一股腦全說出來。
哪知她還沒開口,李覃那厮的欠揍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嗤,這不裴大人嗎?怎麼有閑情雅緻來街上晃悠了?”
晞婵吓了一跳,回頭一看,果然瞧見一身玄衣常服的李覃,身後還跟着好奇打量豫州情物的段灼。他們二人倒真像是來逛的。
她那句“怎麼哪都有你”登時堵在喉間,再說不出來了。
以往他刻意粘着就算了,這次偏就像是偶遇。
于是二人行變成了四人行。
并排往茶樓方向走着。
晞婵略微尴尬,也不知該如何跟裴度解釋李覃二人。一開始本就是裴度約的單獨談談,結果她說了半炷香,裴度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就來了兩個非要跟着的外地人。
——讓她介紹風情。
這也太會挑時候了吧?!
但有些話卻不能不說,明日她就要走,再不說就真的沒機會了。
晞婵盡量忽略他們二人,扭頭沖從始至終面色平靜的裴度笑了笑,道:“裴二哥,你後來回豫州那次,有一老翁慘遭毆打,我聽信徐昴,以為是你所為,但後來我想明白了,你不是那樣的人!你總是對誰都很和善,即便那老翁辱罵的再難聽,你也不會出手至此。”
裴二哥從來不是那般心狠之人。
她那時卻不信任他。
晞婵垂下眼睫,在裴度終于詫異有了波動的目光下,低聲道:“想來不是那老翁辱罵了你,而是辱罵了他徐昴吧,毆打老者的人,同樣也是徐昴。無論如何,我都希望把這些話告訴你,再同你道個歉。”
裴度安靜了好半晌。
“驚驚......”
話音未落,突然響起“砰锵”一聲,像是重物落地。
晞婵和裴度撤開對視,一齊往旁邊看去。隻見李覃手持半截長矛,神情不滿地嫌棄道:“壯士,你們這賣的矛也太不結實了些,我不過稍稍用力它就斷了,若上了戰場,不得被敵軍削成泥漿?”
攤主臉都黑了,是個年輕小哥,望了眼那斷矛,似是覺得身上冷飕飕的,抖了一抖。
小哥抱着拳,眼看不少人都往這邊來看,欲哭無淚地道:“這位爺,您力大如牛,是個好漢!沒事就往别的攤上看看,好矛好劍多的是,不收您錢,您還是别砸小的生意了。”
旁人怎麼也用不斷,他一握就斷。
這是他家矛的問題嗎?!
李覃皺皺眉,揮手讓段灼把一袋錢擱上攤子,也不說其他,丢了那半截,徑自往前邁步走了。
晞婵正要同攤主說聲歉,猛不疊瞧見那小哥呲牙咧嘴抱着錢袋笑開了,一時哽住,又恐前面那位負氣,忙同身邊兩人知會了聲,就小跑着追上去了。
他脾氣倔的要死。
若不立刻哄好,再往後拖,他不定能上房揭瓦。
段灼眨了眨眼,側身碰了下裴度肩膀,奇道:“你跟晞婵姑娘聊什麼呢?”
“......”
裴度瞥他一眼,懶得理,語氣無波地說了句“幼稚”,便也闊步跟了上去。
他心思還在晞婵的話上。
打那件事以後,她就一直不願同他來往,現在突然這麼說,那盒香,還有今年初見時的那聲“裴二哥”都在他心底浮現出來。
還有她與徐昴退婚一事,如此一來,也不妨問上一句。
怕她有難言之隐。
段灼撇撇嘴,轉去掏錢買了幾串糖葫蘆,在自己扁扁的荷包和李覃鼓鼓的荷包之間糾結了一下,毫不猶豫從那鼓鼓囊囊的大荷包裡掏出銀兩,爽快付給攤主。
他這也是為主公預備着!
待會兒他又作起來,反把好心哄人的晞婵姑娘給氣到,這不就有東西賠禮了?
他不得再說上兩句好話?
這也是要費口舌的。
嗯嗯,應該的應該的。
至于裴大人......段灼走着想着,雖說用主公錢給他情敵買甜食,不太義氣,但主公一定不會計較這些錢的,而且,萬一裴度那厮偏就不喜歡甜食呢?
他想罷,再無負擔地抱着四串糖葫蘆,開開心心追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