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卓皓站着沒動,隻有潘羽轉過身,改成跪的,隻懊悔沒有回頭路,開始氣節失了的那刻,他就再沒法主動停止了。
過了幾個時辰,潘羽衣衫不整地躺在茶案上,待那人抽身,茶案才止住不往後移。他快撐不住了,陸卓皓簡直是個禽獸。
那邊陸卓皓見他虛弱,卻是興奮:“荊州我是要去的,聽伯父說,過些時日你要去荊州取一把古琴?也好,你陪我去,路上也不寂寞,待到了,何不一同去瞧瞧賢雲。”
潘羽心中極是惡苦,無奈說不出話來,隻得點頭喘嗯。
兩屏風遮擋,陸卓皓不知的是,他走後,潘羽直接吐了出來。
——他并沒同袖之好。
......
天色漸深,一團團的烏雲聚攏在李府上方,暴雨将至。
又是個雷雨天。
窗邊的美人榻上,晞婵望過夜色,低頭捏着筆杆繼續在竹簡上寫着什麼,神态認真。
婉娘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把手上的披風好生搭在晞婵肩上,理了理,才瞧了眼那竹簡,笑勸道:“天涼,女君明日再寫也不礙事,君侯今晚上回,若是摸出女君手腳冰涼,又該埋怨老妪這些人伺候不周了。”
“婉娘......”晞婵臉頰漲紅地嗔了聲。
這都哪跟哪。
婉娘忙笑說自己的不是,關好了窗,退出去吩咐值守伺候的衆仆婦都準備着些,見君侯歸來,該有眼色悄走開的就都回去待着,一面領人去浴房備上熱水。
聽見外面的忙碌,晞婵把頭靠在窗沿,望着搖曳擺動的溫暖燭火,心中便有思索,一雙顧盼生輝的潋滟美眸,眨動間皆是不可仿效的神态。
細細算來,李覃走了旬日有餘,除了那封報平安的信,兩人并無通音。
沒嫁人前,她自己睡夜深也不覺寒冷,成婚了一段日子,夜夜抱着他取暖,竟被慣養的嬌氣不少,自個兒睡總覺得少了什麼,又覺寒氣,又是怕秋雷的。
晞婵失神望向那暖帳,遲遲未再下筆,心事忽然纏上胸口,略微發堵。
離冬至日越來越近了。
說不上什麼感受,隻有些惘然罷了。她愣了會兒,不覺将思緒扯遠了些,想起穆堯與雪映來。
又想到李甄窈。
假若李覃沒有攻打豫州,她沒理由走,隻可惜沒有第二選擇,事實就是如此。在他眼中,父兄輕如鴻毛,她也沒有能讓他随侯手下留情,在涉及宏圖與利益時站在自己這邊。
即便他不說,賈公他們也守口如瓶,事情的本質卻并沒困擾她多久。
這還有懸念嗎?
為外祖父的念想,竟把姚崇兵符牽扯出來,荒唐又不可信。然攻打豫州不多時,姚崇軍忽然轉道順勢攻起與豫州相鄰的徐州,倒像早有準備,一路勢如破竹,兵分三路逐步瓦解控制徐州,要說這麼大的陣仗,又順利行進,沒有提前準備,她是不信的。
徐州地處要塞,但凡勢大有野心的,都會盯緊不放。李覃若是攻下徐州,隻會勢不可擋。
更何況她清楚地知道,李覃圖謀徐州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隻一直尋不到合适的時機。
如此一來,為何僅僅一個逼婚,竟能出動姚崇的兵符,甚至大軍壓境,原因當是分明。若沒猜錯,應是障眼法。
他是沒真要攻打豫州,但利用試探之意明顯。如若放心,他大可與主動修好的父兄聯手合謀,但父兄卻被蒙在鼓裡,連她也被蒙在鼓裡,不出意外,是在試探父兄底線與忠心。
隻低估了父兄的氣性,反造成了今日敵對的局面。
李覃以為她想不到,隻被他的薄情迷蒙雙眼,但其中的兵家計謀,她并非絲毫覺察不出。
隻是沒有确定之前,她不好妄下定論。
這件事她想明白有些時候了,裴二哥說出冬至日焦林時,她其實也正有此意,否則兩軍交戰,她如何肯站在李覃這邊,以妻自居,眼睜睜看着父兄危難?
反過來,即便父兄得勢,她也做不到親眼看着李覃危難。
她若不走,怎樣都是兩難。
倒不如離開他,回了豫州,隻當兩人從未相識。不叫他為難,也不叫自己為難。
然而。
日子漸漸久了,李覃的無微不至,時不時就會沖襲她的心神,即使不後悔做出的決定,也會悶悶不樂,終日心事纏繞。
若是不理解他,心中沒有他也就罷了。
無奈既理解他的雄心壯志,又深知李覃對自己的真情,要她如何不多想呢?
窗紙上慢慢地映出另一道身影。
比她高大許多。
不及回頭,晞婵身上已被環住,裹挾着外面寒氣的熟悉氣息貼近,晞婵忽地一怔,下意識沒有驚慌,而是側了側頭。
“在等孤?”
她微微張了紅唇,欲要說些什麼,卻被李覃低頭堵住話音,就那麼站着捏擡起那張帶有幾分茫然與驚喜的小臉,從後一言不發地吻起還在榻上斜靠着身子的晞婵。
他是跪伸上來一條腿,才半彎着身傾近過來的,将她壓在窗邊牆上,一手撐着窗框,一手急不可耐地握揉起來,似是想念迫切,呼吸沉促,眼睛也不閉上,而是垂眸晦暗不明地凝視着她的羞态。
晞婵軟脫了力氣,靠在那已是溫熱的牆上搖搖欲墜,燈燭照着,旁邊就是兩道黑乎乎的交纏身影,她無意瞥見,将上面男人如何動作,自己又是如何躲避求緩的姿态看個清楚,她的聲音更含糊了。
晞婵低低地喚他一聲,難為情道:“夫君......你還沒沐浴呢。”
“待會兒就去。”李覃應道。見他在看,晞婵不覺并起擱在他肩上的雙腿,待他擡起頭,晞婵想說他什麼,又覺許久未見,一時說不上滿腹的想念話,也隻這樣,千言萬語仿佛都聚在他的渴求中,她不禁咽下羞恥的提醒,低低喚他“夫君”。他拉起暗自輕輕調息的晞婵,憐惜地強忍着隻磨蹭排解,正是想念的緊,一進去定是不受控狠欺她不停,他身上還有寒氣,染得她着涼就不好了,李覃讓她依偎在懷裡不受窗縫鑽進來的涼氣,忽然說了句話:“這次倒趕回的及時。”
“夫君有事?”
“無事,隻今夜雷雨。”
晞婵怔了下,擡眸瞧見他眼底若有若無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