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覃有一瞬的懵疑。那盤櫻桃就在她跟李甄窈之間,案也長,離他倒是八百裡遠......
他沒多想,撐起身,一條腿屈向右側跪着,探身去給她端來。
還未夠到,李覃側臉忽被軟軟的東西啾了下。
他側頭,嗓音又沉又無奈:“你到底是吃櫻桃,還是吃孤?”
親還不夠,還想咬。
他臉上又不是肉團子,自然咬不動。
晞婵低頭不說話了。
要是能咬,她至于羞死人的像舔嗎?地洞是沒有的,她頂着一張熟透蝦子的臉,擡手就撲了身前高大結實的男人一下,好巧不巧指甲劃在他側頸上,一道貓爪子似的紅痕就出現了。
晞婵羞憤道:“君侯就不會多吃點嗎?”
胖胖的,就不會有這樣的窘境了。雖然她知道這很無理。
李覃也不跟她計較,隻嗤笑了聲,端來櫻桃後就坐了回去,神清氣爽地垂下眼皮子,暗自琢磨方才的那一番滋味。
他再看簾外,忽覺這台戲也并非那麼無味。
脖子被她撓過的地方還隐隐作痛,李覃皺眉啧了聲,漫不經心瞅了眼那邊正忙着拆福袋的三個人,忽地淡聲命令:“都給孤把眼睛閉上!”
餘下的衆仆婦聽了,一齊轉過身去。
晞婵才吓了一跳,茫然還未表露,已被一個大力攬倒過去,他捂住她的下半張臉,一邊堵攔驚呼,一邊彎腰低頭。
她剛滾下一滴淚,他就松了手。
李覃摩挲了幾下那片肌膚,牙印烙在那兒,是他咬出來的。
晞婵忙伸手順着他手臂的方向探去,隔着他的手摸出是在領口下面,應是他撥開衣領才咬的,遮得住,這才松了口氣。
也不知甄窈她們有沒有發現,她沒他臉皮厚,兩眼通紅地撲進去李覃懷中,把自己藏嚴實了,小臉埋在他胸前,帶着隐約哭腔道:“妾不要見人了!”
說着,連耳朵也紅了。
李覃忍不住笑出,笑得意氣風發,他心情絕妙地拍着她後背,低頭自覺哄人:“乖嬌兒,饒孤這一回,嗯?”
正逢李甄窈等人走了回來,見此笑的笑,害臊的害臊,獨李甄窈揶揄了兩句,坐下後還探頭看了看,關切問上一嘴:“嫂嫂這是怎麼了?聽着像哭了。”
晞婵沒吭聲。李覃一手仍舊攬護着,聞言挑眉一笑,又很快沉穩下來,若無其事地慢悠悠飲了口酒,語調平靜道:“無事,隻叫戲台上的角色吓着了,過一會兒便好,你吃你的就是,不用管她。”
李甄窈幾近噴笑出來,又恐晞婵聽了不好,忙捂住嘴轉過身去,點點頭認真玩起福袋裡的木如意。
那戲台上演的,是苦情戲。
這也能吓着?
婉娘和那嬷嬷聽了也是憋笑。但她倆個卻不為這,君侯那話,哄哄小孩兒還成,明眼那人兒是被他給欺負的了。
約莫過了半炷香,晞婵羞意過去,起身拉了他去解福袋。
先是那個竹牌的,頭頂桂花飄香,紅繩纏繞,編織物參差垂了十來個,其中就有金黑雙線懸的大紅福袋,繡着一個竹字。
她擡手去解,應是為避免碰到客人的頭,福袋對她來說有些高了。李覃見此,默然伸手從她身後把那福袋綁綴的地方揪開,抓起塞她手裡。
晞婵拆開一看,裡面裝着一紙花箋,還有一隻纏枝瘦金镯,一塊品色不錯的玉佩。
她轉過身去,拉他一塊兒看那花箋,李覃抱着玩一玩的心态低眼,隻見上面描着四個龍飛大字。
——金玉良緣。
莫名的,兩人心下皆是一怔。
晞婵遲緩擡頭,卻發現李覃也在看着自己。
她不覺笑了,臉上紅了些:“這四個字寫得真好看。”
李覃親手把那镯子給她帶上,彎唇道:“孤覺得也是。”
她低頭仔細将玉佩挂在他腰間。
兩人心照不宣地前後歸座,一個慢慢地飲酒,一個小口喝那桂花羹,外面熱鬧喧嚣,裡面李甄窈同婉娘她們歡聲笑語,忽地都消失在耳邊,眼中一個深谙沉思,一個羞極亂閃。
适逢璇玑樓的店家來送戲單子,李覃随便翻看幾下,就命人拿出報上,他丢進嘴裡一個桂圓,淡聲吩咐外面的人:“就《金玉良緣》吧,家妹不喜聽戲,沒甚挑的,隻孤與她嫂嫂聽。”
好巧不巧,戲單子上就有這麼一出。
他眼尖瞅見了。
店家忙笑接過,花言巧語地誇贊一回,這才樂呵呵走去傳報。
晞婵紅着臉沉默了會兒,忍不住側過頭看他,眼神半嗔半羞:“君侯故意的?”
“否也。”他湊近過來,沖她彎了彎唇,慢聲戲谑道,“良緣天定,孤隻是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