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超本是與李覃一道,是要攻揚的,卻轉去救揚......
晞婵深想幾時,忽蹙起兩道彎眉,水眸潋滟卻又閃着幾分提防。
“表哥何時竟與彭超走到稱兄道弟的地步了?”
在此之前,她從未聽過他們二人有什麼來往。
那日她說去襄陽,李覃卻問她裴度,當也以為她會向他求助,該待在他身邊想法子才是。
今又聽人說他來過襄陽,表哥竟也這般巧地提起彭超!
蘇賢雲正欲回答,忽聽晞婵冷聲淡問:“他給了表哥什麼好處?”
這話頗不講情面,蘇賢雲并未羞惱,隻茫然笑道:“這個他又是誰呢?”
他眯了眯眸,似笑非笑地解釋道:“我與彭超是舊識,稱兄道弟更不奇怪,表妹是覺彭超與了我好處,我才同他稱兄道弟的嗎?這也未免太小瞧人家了。”
晞婵看他半晌,抿唇幾許,愧道:“是我冒犯了,表哥别見怪。”
“無妨,隻當是表妹看得起我。”
蘇賢雲笑道:“既如此,待會兒我便給義兄傳信,表妹隻管在這邊住着,有消息我第一個告訴你。”
“......至于屯地,終歸是為表妹,我這個做哥哥的,照看你還來不及,斷不能再動這個,隻需你回頭替表哥在姑父面前問個好,尋空一叙,其餘的,便不是表妹該操勞的費心事了。”
晞婵一想也是,他們自有心計籌劃在其中,略一沉思,也隻好應下。
隻若成了,厚禮她還是該送的。
似是猜到她在想什麼,蘇賢雲道:“表妹呐,你也太重情義了,裴二那般聰明的人,又怎會毫無防備?雖說他拿下揚州五郡實屬無奈,但想必萬全之策也已被他想了出來,而今你倒是不惜費這麼大的代價先去救他了。”
晞婵愣了下,微彎唇角,卻沒言語。
蘇賢雲忽地笑開,用案上的扇子敲了下她的腦袋,頗為無奈道:“你也是關心則亂,你是去救他的,不是救你自己,彼時揚州解困,哪裡需要你出錢出地的?自有他裴二想法兒感謝的時候。”
晞婵讪笑道:“表哥說的是......”
“所以呢,不管成與不成,你也别抱那麼大的負擔,”他說着,起身拉起晞婵來,往外走道,“走吧,表哥随你去院裡,好看看君侯為你補的新瓦牢固不牢固。”
晞婵低了頭,眼睫輕顫,飛快垂落遮住了眸色。
......
數日後,彭超轉去偷襲雍州,因直搗要害,且與揚州裴度所指揮的黑山軍對壘十餘日卻未果,士氣有損,徐軍被迫撤回雍州關内,迎戰彭超。
然裴度轄制的五郡與其餘諸郡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朝臣與皇帝忠臣沒少暗中救援,但對其兩方實則皆是敢怒不敢言。
站在他們的立場想,與其讓揚州落入擁兵自重,自領州事的群雄手中,倒不如以裴度為擋箭牌,他是朝廷重臣,又隻轄制五郡,好歹并未完全脫離朝廷掌控。
二來若揚州不強,被吞下的時候隻會更早。
因此早在朝廷覺出裴度有意積蓄兵力,招兵買馬時,明知不可抵擋,便順水推舟,各懷異心卻又表面一統地将揚州五郡兵權交與智謀天下無二的裴度。
如此也為煞一煞那李覃銳氣,将來也好有個保障。
這兵權是朝廷授予,與諸侯自領攻下的卻有大不同。終究正統有别,響應天下号召的效果自也大不相同。
裴度正領五郡兵事後,前來響應号召的能人好漢絡繹不絕,就連歸隐山林,隐沒市屠,布衣芒鞋等有捷高才能卻不顯山漏水的老少風流輩,竟都來投。
“呐哈哈!大意快哉,那徐昴若非撤軍,吾必再砍他帳下幾個人頭來,為大家助助酒興!”
樊儒達端起酒來,敬了一回。
堂内衆将齊會,謀士雲集,裴度身披鐵甲,端坐在位,十指白若雪花,修長藏秀。
推杯換盞間,他朝正仰頭悶酒喝的“黑暴雷”樊儒達看去,半晌沒有出聲,斂眸沉思片刻,忽慢聲開口。
“朝廷下了令,命即刻去益州讨伐劉文靜,明日窦龍随我一同出征兵讨,儒達、郁公留下鎮守,”他彎起唇,環視衆席道,“還有諸位,度在此煩托,深望你們費心扶持才是。”
衆人初聽此令,皆吃了一驚。
中有一人忽憤懑不平,壓着火氣道:“方走了個徐昴,就支走主公,莫不是為忌憚?”
畢竟這邊黑山軍與正規軍人數少于徐軍三倍,卻能屢出奇才,負隅頑抗至今,能做到隻微落敵軍下分,已是聲震八方。
窦龍聞之,垂眸思而不語。
他席後的宮郁聽了,同樣但笑不語。
唯有一人怒不可遏,心内不平,從席上跳将起來,怒目圓睜道:“欺人太甚!主公為保揚州,已是盡心盡力,再無能做的了,那些人倒好,一個區區不成氣候的劉文靜,卻也值得主公親自前去,這也無他,但隻那崔司馬,我不服他!”
這令,定是他促導的沒差!
也就那大司馬崔永廓,一把年紀白發蒼蒼,也不知真為朝廷除奸,還是狼子野心,仗着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辦事,深得幼帝信任,常僞造诏令,處處與裴大哥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