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明夜各門派豪傑将齊聚于千紅化淚所在的峽谷中,取衆邪修首級,趙柏長不禁感歎。
“我盟大義,當名垂千古。”
宋有青又解釋:“我們幾名小輩以奪葉的名義,降臨各個館内,是為了以虛掩實,混淆邪修視聽……隻差松柏街求道館有一人沒來,他正在路上。”
趙柏長了然地松口氣,終于想起宋有青拜托他的那件事還沒辦,邊說邊朝書房走。
“對,九殿下有事耽擱了。”
宋有青是各門派中最早抵達雪滇國南部的,他到這裡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遍每一處求道館,請館主們幫忙尋一人。那人樣貌不明,姓名未知,唯知年齡性别,還有小腹上的銅錢胎記。
趙柏長忙着催人畫張當地最詳緻的地圖,現在才有空張羅這事。
“對了,那尋人的告示還沒寫呢,我這就去寫來貼上。”
“多謝趙先生。”宋有青不是很着急尋人,悠然說罷,恰好也看完了地圖,長舒一口氣,滿意地卷起皮紙,“這張地圖足夠詳細,對設埋伏很有幫助。先生幫了我們大忙。”
樂無涯回村的路上碰見勞碌完一天、相聚回去的村民,跟他們走在一起。
村裡有個贅婿叫李仁貴,樂無涯喊他李叔。他性格安靜内斂,平時沉默不語,常常走在隊伍最後面,今兒被兩個壯漢架在中間。
“我說老李你可以啊,今天發大了。不得分出二兩酒來,大家夥兒同樂?”
李仁貴面色不錯,笑着摸一摸後頸:“我也就随口報個價,等他來砍,誰知他那麼大方……”
樂無涯聽他們聊天回憶起來了,剛才李叔在求道館附近擺地攤賣草鞋,從黑衣人那兒大賺了一筆。
他們擁在一起的長影在路邊折落下去,大得像片樹蔭。起哄聲不絕于耳,他們無不羨慕李仁貴得了筆不義之财。
樂無涯心頭一動,出聲提醒:“李叔,聽說最近可是有邪修四處走動。黑衣人來曆不明,你也敢賺他的黑錢?”
李仁貴聽完耳根子發紅,有點不高興,小聲地嘟囔:“哪、哪裡是黑錢,我又沒強賣他。你一個小姑娘家家懂什麼。”
旁邊的壯漢出聲附和:“就是,小丫頭片子别瞎說,哪能叫黑錢。”
“咱這種小地方,邪修稀罕來嗎?我看那些黑衣人也就是打扮奇怪些,沒什麼特别的。”
樂無涯苦笑一聲,無言以對,任由長輩間繼續起哄。
她偏過腦袋欣賞落日沉塘、天地橙紅之景,不知不覺見落在隊伍最後。夕陽晚風貼着耳畔兩邊,吹得人涼飕飕。
樂無涯打了個寒蟬,往空蕩蕩的身後瞥一眼。受昨日那個怪夢影響,她遇事容易心底發毛,快步跟上村民回了村。
樂小莊早去過她家一趟,沒等到樂無涯回家,特地到村口等着。期間在村口聽了些八卦,看到回村人群中苗條的身影,當即認出,向樂無涯招手。
樂無涯離開後,她才逐漸從擔憂王虎的心情裡脫離,回憶樂無涯今天找她時的狀态,與說要去長夜街時的表情都不大對勁。樂小莊後知後覺,樂無涯可能也遇到事了。
“小涯!你去長夜街做什麼了?”樂小莊挽住她的手臂就問。
樂無涯思忖片刻,打算先把預知夢放幾天,驚悚勁過了,當一件玩笑說出來,否則眼下就說,總像要把她倆都罩進去,延長這件事的結束期。
“你不是怕紅楓葉林裡有邪修嗎?其實我也有些擔心,就去求道館問趙先生了,他說沒有的事。”樂無涯半真半假說道。
趙柏長性情孤僻,隻偶爾和送藥草的樂無涯說上幾句話。怪不得她不帶上樂小莊同去。
樂小莊點點頭:“就這個?我總覺得你還有别的心事。”
“有嗎?”樂無涯眨眨眼睛,“哦,趙先生又數落了我一番,說我不是快修仙的料。”
樂小莊笑出聲來:“你早就沒想修仙了,他怎麼還記得?”
“我哪兒知道。當年測了三回靈骨,也沒見他被我的執着打動,結果年年都提。”樂無涯猛吸一口氣,對着晚霞吐出。
“想修仙哪兒丢人了,修不成也就修不成,幹嘛老說我!”
樂小莊聽她生龍活虎抱怨這樁事,心中那塊大石頭悄然落地,
“大家都是象征性地測一下嘛,就你不一樣……”
世界各地孩子,都要在滿七歲時去當地的求道館測靈骨,有天生靈骨則可修仙,無靈骨便無修仙天賦。底蘊豐厚的世家能用天靈地寶養出後天靈骨,窮人家不行。
天生靈骨少之又少,因此修仙一般與老百姓無緣。
他們這些孩子去求道館都是走流程,像樂無涯這樣不死心,第二年第三年還求着趙柏長讓她測的,數十年絕無僅有,難怪讓人誤會。
她其實是仗着穿越人的身份,短暫地堅信過自己命運不凡。發現此路不通,她放下得也快。
樂小莊說起剛才村民們聊天的内容。村裡的人閑來無事時,會捕風捉影,推敲出個完整的故事。大人們都說着玩玩,不會真的相信。
“對了,隔壁二嬸說我們這兒出了件珍貴的靈物,驚動九皇子親自帶人來尋。他們明日會暫宿松柏街的求道館。樂無涯,咱們去瞧瞧傳聞中的九皇子長什麼樣吧。”
末了,她興緻勃勃道。
九皇子要來這偏遠小城的消息不知從哪個角落中散布開來。至于靈物,則是外邊沒有,隔壁二嬸新編的謠言。
傳聞中的九皇子。樂無涯聞言眉頭一動。
有關九皇子的事,不止樂家村在議論。已經成了附近百信茶餘飯後的新談資,消息煞有其事,不像是假的。
他一路張揚跋扈南下的故事先他本人一步從遠方傳來,不缺乏占人良田、強搶民女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