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回合下來，李閱川被磨得沒脾氣了，一邊穿衣服一邊問具體地點。

路上季青衍打來視頻，李閱川不敢接，按掉後發文字說自己睡了，季青衍回：那我也乖乖睡覺，老公，我愛你。

方大宇報出的位置是鎮上的KTV，李閱川之前跟朋友去過兩次還算熟悉。

進包間後發現大部分人都面熟，他在黑暗中迅速搜尋樸茉莉的身影，看了一圈終于找到角落裡正趴在方大宇女朋友身上哭的人。

方大宇率先看到李閱川，舉着酒瓶子過來，“小川，你終于來了，趕緊勸勸茉莉，今天茉莉生日。”

李閱川這才意識到包間内是生日會布置，确實，五月末，樸茉莉的生日。

李閱川怕樸茉莉的男朋友誤會，雙腿釘進地面一樣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方大宇看不下去，沒輕沒重地上手給了李閱川肩膀一杵子，“去啊，茉莉哭一晚上了！”

李閱川被推得趔趄，他都不确定以方大宇目前的狀态，還能不能聽懂他說的話，“大宇，讓茉莉的男朋友把她送回家。”

方大宇口齒不清，但努力解釋：“茉莉沒男朋友了，下午剛分的手。”

李閱川心底一股無名火，他推開一身酒氣的方大宇，大步走到樸茉莉面前。被樸茉莉抱着的女孩兒仿佛找到救星一樣，趕緊把樸茉莉交給李閱川。

爛醉如泥的樸茉莉被李閱川提着胳膊肘站起來，“唔——小川哥。”

李閱川扭頭朝方大宇喊：“大宇，帶上靜靜，我送你倆和茉莉回家。”

“我不回家！！！”

樸茉莉的尖利嘶吼霎時掩蓋住了包廂内由環繞音箱播放的嗨曲，“我不回家！！！我跟你走！！！！！”

樸茉莉一邊喊一邊伸手去勾李閱川的脖子，李閱川大駭，千分之一秒内矮身往另一側躲。樸茉莉撲空後順着慣性大頭朝下，又被李閱川用小臂搪住。

“茉莉，你清醒點，我送你回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李閱川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樸茉莉“哇”一聲哭得崩潰，“小川哥，我跟你走，我跟你去北京！”

李閱川情急之下伸手捂樸茉莉的嘴，他不怕丢人，但他怕醒酒之後的樸茉莉無法自處。

但樸茉莉鐵了心要說完，她掙開李閱川的手，強挺着繼續說：“小川哥，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你的時候有多驚喜嗎！？我還以為你是特意回來給我過生日的！！但是你根本就沒來！！！大宇告訴你了！！！你沒來！！！！”

方大宇确實告訴李閱川了，但不是在今天，是在五天之前。

迪士尼的煙花下李閱川看了一眼信息，沒回複。

樸茉莉的哭訴仍然沒停：“我一直在等你！！你明明都知道！！我喜歡了你十年啊！！！你全都知道！！！小川哥，你裝傻了十年！！！！”

“茉莉，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李閱川半拖半抱想把樸茉莉弄出包房，他不會笑話茉莉，但不想别人說茉莉的閑話。

“你帶我去北京！！！我考下來證了，随便哪個診所都行！！北京那麼大，我肯定能找個工作！！！你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啊，小川哥，為什麼！！！”

包房内的歌不知什麼時候被切了，除了屏幕上的動态宣傳外，屋内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焦點都在二人身上。

李閱川唇角抿得死緊，半晌聲線平穩道：“茉莉，我送你回家，有什麼話你單獨在路上跟我說。”

“我不！！！他們全都知道我喜歡你！！都能給我作證！！！”

樸茉莉雙腿發軟，眼看要坐到地上，李閱川無奈拽着她的手把人放到沙發，耐着性子勸：“茉莉，咱們出去找個地方慢慢說，别在這兒讓大家看笑話。”

平時越善解人意的人，酒精上頭後越容易胡攪蠻纏，樸茉莉完全不顧李閱川的話，仍然哭喊訴說自己十年間刻苦銘心的愛戀。

半小時後，李閱川的耐心終于消耗殆盡，他随手從桌面上拿起一瓶礦泉水把方大宇澆醒，“大宇，我先回家了，等結束後你送下茉莉。”

方大宇的酒意霎時散開一半，意有所指地問：“小川，你真要自己走？”

“嗯。”

李閱川躺在床上睡不着，他跟樸茉莉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沒有愛情但絕對有友情。

他的真心朋友不多，樸茉莉算一個。他知道茉莉對自己有意思，茉莉說得對，他裝傻裝了近十年。

村子太小，不止他們這群一起長大的孩子，連留守的老人都幫着撮合他們倆，每年大年初一去給長輩磕頭時，總有爺爺奶奶問他和茉莉什麼時候辦喜事。

其實他曾經有過動搖，在退伍後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中，他内心真的渴望有個人陪他說說話，那半年裡的每一天樸茉莉都在。

有時是下夜班過來跟他講講醫院裡的八卦，有時是上白班之前來打個招呼。

季青衍最脆弱難捱的時候自己藏起來沒讓他看見，但他最崩潰無助的時候樸茉莉陪伴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