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點以為這就是愛情,直到遇見季青衍。
那一刻的悸動無法複制,他也在刹那間明白自己為什麼猶豫了十年。
當初決定去北京找工作,邢軍第一個知情,小霞第二個,第三個就是樸茉莉。樸茉莉問李閱川是否還回來,李閱川記得自己當初的回答:如果北京留得下,就不回。
他也記得樸茉莉當時說的話:那我努力再考個證,到時候去北京找你。
一别兩年,物是人非。
轉過天上午九點剛過,樸茉莉的電話過來了,李閱川接電話時正在候車室等檢票。
李閱川:“茉莉”
樸茉莉:“小川哥,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
李閱川:“沒事兒,我什麼都沒記住。”
樸茉莉沉默片刻,而後說:“可是小川哥,我都記住了。”
如果按照李閱川的想法,他不想挑明。
就像他知道樸茉莉的心思一樣,樸茉莉也一定懂自己的拒絕。茉莉是個女孩子,又在閑言碎語的村子裡生活,哪怕對外說是年少無知,長大之後看不上他了,他都沒意見。
但事到如今,也許隻能把話說開。
李閱川:“茉莉,我處朋友了,我倆感情很穩定。”
更長久的沉默後,樸茉莉再開口有明顯的哭腔,“小川哥,我想到了,上次在醫院你躲着我。”
李閱川不吭聲,電話那邊的人抽着鼻子問:“是北京的女孩子嗎?”
李閱川:“是北京的。”
樸茉莉哭得說不出話。
李閱川:“茉莉,你對我們家也知根知底。你想想,如果你嫁給我,我的父母會變成你的公婆,你能接受嗎?我為了幫大姐還賭債欠了100多萬,我還要養大哥和小霞,如果咱倆結婚,我每個月的工資要拿出去一大半,剩下的也許連基本生活都不夠,你能同意你丈夫這樣做嗎?”
李閱川頓了一下,繼續說:“還有,如果咱倆有小孩,按照隔代遺傳,這個孩子有可能長得像我爸,性格像我媽,到時候你想不想死?茉莉,我家是個火坑,我自己逃不出去,但絕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往裡跳。”
電話裡的哭聲戛然而止,呼吸間都透露着錯愕。
半分鐘後,樸茉莉語無倫次:“我可以跟你去外地,去北京,離你家裡遠遠的,到時候不住在一起!孩子,孩子,孩子大多數還是像父母的,尤其是女孩兒,會更像你,或者,或者是我......”
李閱川冷笑一聲,無奈反問:“我現在離家就挺遠的,你看他們放過我了嗎?”
樸茉莉語塞。
李閱川看了一眼進站時間提示,沉聲結束對話:“茉莉,别等我了。”
晚七點,北京,季青衍的公寓。
“乖寶,我回來了。”
李閱川開門後沒見到季青衍,探頭朝裡喊。他從火車進北京就莫名開始心虛,糾結了一路還是決定不向季青衍坦白樸茉莉的事。
否則以季青衍作天作地的本事,非得親自屠了李家村。
很多事真的無法用常理推斷,他自認是個除工作之外沒什麼耐心的人。但他從來都不排斥季青衍跟他鬧,相反還覺得氣鼓鼓的樣子很可愛,像隻圍着自己叽叽喳喳的圓球小麻雀。
但這一切都要建立在季青衍真的是在撒嬌的情況下,如果樸茉莉表白的事兒被他知道,八成不會是撒嬌,而是尋仇。
屋裡沒人應聲,李閱川疑惑往裡走。
畫室半掩的門闆透出暖黃的光,李閱川推開門,季青衍沒回頭。李閱川走近,先是摸了摸季青衍的肩膀,而後才摘下小畫家的耳機,“我回來了。”
季青衍驚喜回頭,“哇,老公,我好想你!”
“才走兩天”,李閱川探身去看季青衍的畫布。
畫布左上方夾了一張李閱川的照片,是在迪士尼吃飯時季青衍偷拍的。
鏡頭從光潔的額頭延伸到挺直的鼻梁、微微張開的雙唇,細窄的下巴,最終定格于鎖骨中央的凹陷,以及盤子裡還剩最後一口的番茄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