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永平本想進去坐坐,把事情提先跟孩子交代交代,省得等會兒沖擊太大,但無奈李閱川并不配合,隻能在門口說:“小川,我有正事,你跟我走一趟。”
李閱川半個字都不想聽,轉身時餘光見到樓梯拐角飛速上來幾個人。
這幾人黑衣黑褲,訓練有素腳步輕巧,他手扶在門把手上,頓住身子厲聲質問:“你們要幹什麼?”
俞永平沒有制止,任由四人把李閱川圍住。但他表情和聲音都萬分真摯,“小川,你相信二伯,跟我走一趟,我真的有正事。”
李閱川這一刻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門内的季青衍。“我要跟.....”
他想跟季青衍說一聲,轉念間停手作罷,誰知道俞永平這個有權有勢的變态要發什麼瘋,别再把季青衍牽連進來。
本以為隻是開門取個外賣,渾身上下隻有一條運動短褲和一雙塑料拖鞋,手機和鑰匙全都沒拿,此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報信兒都沒機會。
反倒是俞永平看出來了,“小川,你要不要跟女朋友說一聲兒?”
“不用”
俞永平憐愛地虛空摸摸李閱川的後腦勺,“那行,走吧,車在樓下,不會太久的。”
李閱川趿拉塑料拖鞋穿過分列在樓梯兩側的大内高手們,單元門口停着一輛已經打開後排門的純黑沃爾沃,他問都不問直接上車,俞永平坐進他身旁。
剛坐進車裡,俞永平好像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一樣,着魔似的拉住李閱川的手,聲音哽咽,“小川,老天待我不薄。”
李閱川大力掙開後給出的回應是伸手按車門......發現已經被司機鎖住,轉頭面無表情對着俞永平的臉啐了一口。
無論怎麼被冒犯,俞永平對上他完全沒脾氣,笑呵呵抹了一把臉,“你這孩子性格真是随根兒,倔得跟牛似的!”
李閱川不想再聽他精神病犯了一樣的胡咧咧,當即朝反方向偏頭、閉嘴、抱胸、合眼。
一路上他偷偷睜眼看了幾次,發現是去淮北的路,最終也和猜想的一樣,車從西北角的偏門開進淮北後院,而後又沿着小路開到靜月獨棟的門口。
“小川,醒醒,到了。”俞永平明知李閱川在裝睡,但仍然很配合地輕拍把他叫醒。
李閱川以為前後兩台車裡的随行人員都會一同進去,但實際上除了他和俞永平之外,其餘人連車都沒下。
說老實話,對俞永平今天的行為,李閱川内心有三分好奇,但其餘七分全是遮掩後的慌亂與恐懼。
他不知道這人究竟要幹什麼,但他知道出租屋的那扇防盜門屁都不是,可能真的是他命不好,這輩子過不上安生日子。
每次剛剛踏進暖呼呼的幸福裡,就有一隻手從後穿心把他拽出來。
掙紮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很清楚知道自己打不過那兩台車裡的人。俞永平率先走上台階拉開大門,李閱川向下彎彎嘴角,坦然走進,而後滿臉驚訝駐足于門口。
門内的景象讓他匪夷所思,不是因為森寒,而是......溫馨。
靜月一樓大廳裡聚了老老小小十來個人,坐沙發正中的是一位耄耋老者。
老人膝蓋上趴了一隻黃白相間的大肥貓,特别肥,跟煤氣罐似的,一眼望過去分辨不出哪邊是頭哪邊是屁股。
中年女人正用小菜闆墊着在茶幾上切水果,廚房裡似乎還有人在忙活。
紮朝天揪的小女孩兒撲棱撲棱跑到他面前張開手,手心是一顆看不出是糖還是什麼蜜餞的零食,看他沒反應還墊腳往上送,非要他接過去不可。
李閱川尴尬接過來,“額,謝謝你。”
小女孩兒嘿嘿笑,有點不好意思還有點興奮的樣子。轉身“咣咣咣”跑回茶幾,從精緻的漆木小盒子裡雙手抓了滿捧,又“咣咣咣”跑回來舉過頭頂,奶聲奶氣喊:“舅舅!”
李閱川自以為面無表情,實際上歪頭了。
老人蓄力把貓從膝蓋上拎下去,起身用拐杖猛搗地面,“我的大寶孫,我是你爺爺啊!!”
老人面朝的方向隻有自己和俞永平,李閱川回頭找,還沒等脖子完全轉過去,就被身旁的俞永平狠狠摟住,“小兔崽子,我是你二伯啊!”
李閱川這次沒有反抗,因為對面的老人哭了。
之前嚴止行提過一嘴覺得李閱川和俞永平長得有點像,但當時李閱川的心思都在否定自己和俞永平的關系上,壓根沒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