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整個大曆朝的京城複又忙活了起來。
朝鐘朝鼓已經敲響,等待在宮門外的大臣們在宮門打開後,魚貫而入。
“時辰已到,上朝!”
宦官的聲音傳至太和殿外,衆臣按各自的品級入殿觐見,文臣在左,武官為右。
宣成帝一身金色龍袍,步履威嚴地從後殿走了出來,坐在了那把萬人之上的寶座上。
衆臣見到宣成帝的身影,連忙行禮。
宣成帝面上帶笑地虛擡了擡手:“衆卿免禮吧!”
話畢,皇帝身邊的太監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要奏!”太監話音剛落,工部員外郎盧本卿就站了出來。
宣成帝眉頭微皺,工部負責着大曆的土木、水利、屯田等事務,冀州那邊剛剛上報了災情,他已經讓新科狀元林扶州下去視察,盧本卿這個時候有何事要奏?
果不其然,盧本卿一拱手,說道:“啟禀皇上,雍州那邊爆發了災情,大批百姓成為流民,大量農田荒置,再加上冀州的災情,這樣下去,今年的秋收怕是……”
後面的話盧本卿沒敢再說下去。
宣成帝沒有說話,殿中安靜地可怕,衆人的目光都朝着工部尚書趙景垣和工部侍郎謝育宗望去,誰都知道,盧本卿是謝育宗的人,而謝育宗和趙景垣這一主一副私下裡不對付也是心照不宣的事,看趙景垣那滿臉訝然的表情就知道,今日這事八成是謝育宗的手筆,盧本卿是故意沒上報。
過了良久,宣成帝才悠悠開口:“趙愛卿,這事你怎麼看?”
趙景垣聽見宣成帝點到了他的名字,立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裡将盧本卿的祖宗八輩都罵了一遍,面上卻仍然鎮定,出列道:“陛下,臣以為是盧侍郎是被下面的官員欺瞞,有些過于驚慌了,現在不過是四月初,欽天監也并未發現今年的天氣有何異常,現在就擔心今年的秋收,怕是為時過早了。”
“陛下,雍州的流民都已經逃到了城門口了,若不是災情嚴重,他們何至于此啊?”盧本卿痛呼疾首。
宣成帝的眸子暗了幾分,眼神像刀子般掃向趙景垣,趙景垣的腿一抖,立馬跪了下去:“陛下明察,臣實在不曾接到奏報啊!”
“真是廢物!”宣成帝哪裡看不出來,這些臣子們的彎彎繞繞,他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隻是作為工部的主事,被下面的人逼到這個份上,這個尚書也做到頭了。
蘇若甫察覺到宣成帝的不滿,趕緊出來打圓場:“既然流民已經逃到了京中,為今之計,當是安撫這批流民,開倉布施,方能彰顯皇恩浩蕩啊!”
京兆府尹翟俢也出列說道:“啟禀陛下,前日城門外就已經有人布施饅頭,昨日更是施了一整日的粥。”
宣成帝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道:“哦,是哪家的善舉,竟能如此心系我大曆百姓。”
翟俢面露難色:“回陛下,是……端敏郡主……”
一直沒說話的謝琰聽見翟俢提及孫女也并不開口,而是和二兒子謝育俨以及三兒子謝育宗交換了個眼神,來了來了,好戲要開始了。
宣成帝當然看到了翟俢的臉色似是仍有隐情,卻不理他,轉而問向一旁的謝琰,饒有興緻地道:“哦?沒想到定北王這個孫女倒是如此仁善,真不愧朕賜予她的這個封号,謝愛卿,你可真是沉得住氣,這樣的好事竟也沒有宣揚。”
謝琰卻依然神情謙恭:“靈兒作為陛下親封的郡主,受百姓供養,自然要愛惜子民,不過是為流民施粥而已,不值一提。”
一句話,将孫女的高風亮節,不為名利表現得淋漓盡緻。
朝中的大臣也跟着議論紛紛。
宣成帝知道謝琰這個老狐狸說話一向滴水不漏,就将目光繼續轉向了翟俢:“翟愛卿,似乎還有話要說?”
翟俢卻在心裡暗暗叫苦,宣成帝對定北王府一向重視,他卻要當衆扯端敏郡主的小辮子,這不是公然與定北王府作對嗎?可他作為京兆府尹,掌管着京城各種事務,發生了這種事情,他不得不報,心下歎了口氣說道:“今日一早有人來報,說端敏郡主施粥用的竟是發黴的大米,導緻喝了粥的流民上吐下瀉,有兩個嚴重的,還丢了性命!”
話音一落,謝琰就悲憤地說道:“翟大人此話何意?是說我們定北王府屍位素餐,濫殺無辜嗎?”
翟俢頭都大了,卻還是硬撐着說道:“聖上明察,實是微臣職責所在,不得不報啊!”
潛台詞是,冤有頭債有主,定北王你這個老狐狸也别把賬算到我頭上。
宣成帝剛剛對謝青靈的欣賞早已去了一半,有些不悅地問道:“可有證據?”
翟俢趕緊回道:“倒是在城外發現了兩具流民屍體,死因還需要等仵作進一步屍檢。”
宣成帝的眼神晦暗不明,望向一邊的謝琰:“謝愛卿,你怎麼說?”
謝琰倒是一臉正色,坦坦蕩蕩,像是絲毫不在意似的,正色道:“陛下,我謝家滿門忠誠,上對得起大曆,下對得起百姓,靈兒定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此事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