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甫輕咳了一聲。面露嗔怪地道:“翟大人,此事關乎郡主的聲譽,事情還未調查清楚,你怎可報到陛下面前,若是下人欺上瞞下,錯用了發黴的米,辜負了郡主的一番善舉,豈不是冤枉了郡主?”
說完又沖着謝琰微笑道:“其實這事也不難辦,宣郡主進宮一問便知,定北王以為如何?”
謝琰心下冷笑,這個蘇若甫搶了他的孫女婿不說,還不放過任何一絲損毀靈兒聲譽的機會,話裡話外,已經将這事安在了靈兒身上,靈兒一旦進了宮,即便真查出來靈兒是冤枉的,這盆髒水也已經潑下來了,最後少不得一個治下不嚴之罪,若不是靈兒聰慧,早有準備,恐怕還真要吃下這啞巴虧了。
謝琰眼圈泛紅,有些哽咽地道:“我謝琰一生為大曆南征北戰,四子育汝更是為此流落民間三十餘年,孫女青靈也跟着他在淳安那個小地方長大,幸好她被教養的守禮仁善,知道城外有流民的第一時間就去救濟。卻不想被有心之人構陷。”
謝琰頓了頓,繼續說道:“陛下,昨日靈兒發現幫忙煮粥的流民老婦神色詭異,派人盯着她時卻發現她欲往粥裡下毒,細問之下,才知道是有人拿了她的孫兒威脅她在粥中下毒,老婦為了孫子不得不做,後來在老婦的指認下抓到了那在背後唆使之人,現在就關在定北王府之中,翟大人可随時去提人;靈兒良善,見并未造成傷亡,怕牽連到那名老婦,特意求我不要追究此事,不曾想,卻被有心之人報到了京兆府,宣揚得滿京城人盡皆知。”
翟俢卻有些迷糊了,忍不住問道:“既然抓住了下毒之人,為何還會有兩具流民的屍體?”
謝琰卻沒理他,倒是謝家老二謝育俨給了他一個嘲諷的眼神,就差把愚蠢兩個字按在他腦門上了,翟俢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利用了,心裡連連叫苦。
蘇若甫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暗罵那個蠢貨竟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給耍了,卻依然不甘道:“沒想到端敏郡主,如此心善,被人陷害卻還要幫着隐瞞,這可不像是定北王府的作風啊。”
言外之意,并不相信謝琰的這一番說辭,說不定是謝青靈為了掩飾自己的過錯,故意找人串通的。
宣成帝看着傷心落淚的定北王,心下也有些不忍,溫聲道:“定北王放心,此事我一定會給端敏郡主一個交代。”
“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
“立刻去定北王府将那背後之人提審,務必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
宣成帝此話一出,算是為這件事情定了性,大家也心照不宣地不再提此事,隻是盧本卿一開始禀報的災情,倒是因為謝青靈這檔子事給岔過去了。
謝琰也懂得見好就收,用寬大的袖子擦了擦眼淚,給三兒子使了個眼色。
謝育宗立馬會意,出列道:“陛下,既然流民之事已經由靈兒經手,那在雍州災情調查清楚之前,城外的這批流民依然由我定北王府負責救濟。”
頓了頓,視線在周圍望了一圈,繼續說道:“若衆位同僚中有願意一起救濟災民的,那也是我大曆百姓之福。”
一句話将各位大臣堵得直吐血。
憑什麼啊?名你們定北王府得了,力卻要我們這些人一起來出,謝家這父子幾個,真是一個比一個能算計!
心裡這樣想着,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一個個紛紛應道:
“臣願意開倉布施,救濟流民百姓!”
“臣願意開倉布施,救濟流民百姓!”
“臣願意開倉布施,救濟流民百姓!”
唯恐說得晚了,就被皇上抓住小辮子。
宣成帝看着百官紛紛表态,頓時龍顔大悅,不管怎麼說,國庫不用出銀子,就把流民的事情解決了,怎能不讓人高興呢?
……
下了朝,宣成帝将顧斐喊了過來:“今日早朝上的事,你都聽說了吧!”
顧斐收起一貫的吊兒郎當,恭謹地回道:“回陛下,城外确實有許多流民聚集。”
宣成帝瞥了他一眼:“說了多少次了,私下裡喊我舅舅即可,這麼說,你見到端敏郡主施粥了?”
顧斐依然保持謙恭:“回舅舅,斐兒昨日曾從那裡路過。”
他并沒有說曾在粥棚前逗留,畢竟他确實很快就離開了,說路過也不算是欺君。
“嗯,這事我想讓你們隐雀司來查,先不用聲張,冀州那邊你也派人盯着點,必要的話,我想派你去趟雍州,不過雍州那邊不急。”
“是,斐兒這就去辦。”
宣成帝沒再說什麼,直接閉上了眼睛,身後的太監立馬上前為他揉捏肩膀,顧斐恭敬地行了一禮,就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