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麼辦?”陳百歲開口打破沉默。
此地實在不宜久待,雖然這對母女的慘死跟他們沒什麼關系,但若被村民發現還是會産生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燃女的事非同小可,除去燃女自身外,其他村民根本就不知道耶不了解燃女到底是什麼。所以他們對于辛微月等人提出的主意持懷疑态度,甚至不少村民都拒絕自己的女兒跟辛微月他們走。
所幸那些燃女知道自己的使命,堅定站了出來。
而這對母女的事實在讓人意外,成為了本就不平靜波面的另一道漣漪。
“......又要再找一個燃女了。”辛微月輕輕歎氣,素手虛空一指,原本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二人頃刻間化為灰燼。
這在外人看來或許不盡如人意,可陳百歲知道辛微月是在幫對方早入輪回。
“吱......”
寂靜之下有不一樣的聲音,兩人機警向外看去,眼眸裡藏着殺意。
“是誰?”陳百歲握緊腰間長笛,這玉笛溫潤如玉,卻能殺人于無形。
在虛影的叢林下鑽出一隻老鼠,老鼠眼睛倒映着一襲白衣,最後灰飛煙滅。
“連一隻老鼠都不放過。”辛微月鄙夷,不知道是在調侃陳百歲之前的裝模作樣還是嘲笑他太小心謹慎。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辛微月曉得這家夥根本就不像他所表現的那樣淡泊冰冷,而是一隻徹頭徹尾的惡魔。
如果說自己的目的是遵循師父遺願保護賈村,那麼陳百歲則完全是想要狩獵堕仙。
這個瘋子。
辛微月咬着銀牙,移開視線。
“誰又知道這隻老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老鼠。”陳百歲不以為意,輕輕拍了拍袖口的灰塵,又變成那副清風明月的模樣。
等到兩人走遠後,叢林之後的兩個小影子才悄悄挪動。他們跑得很快,并且對地形非常熟悉,不一會兒就竄出叢林來到村北。
“阿西,你說他們有沒有發現我們?”被落在後面的是一位玲珑少女,眉間長着一顆小小紅痣。
“管他知不知道。”走在前面的少年回頭,俊臉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冷酷。
少女撇嘴,對少年的冷淡早已熟悉。可若是往日她定不會往心裡去,但今天不同。
阿西推開破舊的木門,月光灑進室内,把破舊卻幹淨的屋子照得亮堂。他簡單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潤喉,又斟了一杯想要遞給少女,回頭才看到對方愣愣站在屋外。
外面那麼冷,她是傻子嗎?
阿西皺眉,關心的話就是不肯說出口:“你要回家就快些回去,别在這裡礙眼。”
少女咬着唇,水盈盈的眼眸滿是糾結。
“诶,阿西,你相信他們說的話嗎?”
“什麼話?”
“就是,就是如果......”少女有些猶豫,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最終才聲如蚊呐:“如果修補不了陣法,我們都會被那些堕仙殺死......”
“滿口胡言。”阿西把茶杯重重放下,杯底碰撞桌面發出“哐啷”的聲音,聽得人心頭一跳,“我看是那兩人在裝神弄鬼,是拐賣少女的販子罷了。”
跟村裡大多數人一樣,阿西覺得辛微月等人跟那些裝傻充愣的神棍差不多,而所謂的堕仙則是他們躲在暗處一起演戲的夥伴。
也不知道村長發什麼瘋竟然同意這些人把村裡搞得烏煙瘴氣的,現在還逼死了劉家母女,等到明天事情鬧大,看他們怎麼解決。
“可我覺得是真的。”少女瞥見阿西眼底的怒色,她有些害怕,卻還是小聲堅持。
阿西冷冷盯着少女,半響嗤笑:“柳芝芝,你也十六歲了,在賈村生活那麼久,你又見過他們說的什麼燃女嗎?我看那些女孩肯定是被他們用了什麼迷藥給......”
“我知道。”柳芝芝擡起眼眸,笃定而認真:“我知道燃女。”
“什麼?”阿西一愣。
“因為我也是燃女!”柳芝芝捂着胸口,在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眼眶微熱。
時間好似靜止,一人站在月光下一人站在黑暗中,像是隔着陰陽。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阿西嘴唇蠕動,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隻因為需要燃女修補陣法,凡是說自己是燃女的少女全都被送進祠堂生死未蔔。眼下他們已經目睹一位燃女的死亡,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柳芝芝說出自己的身份,不管是真是假必定也會被關進祠堂。
而進入祠堂等于永遠分離,則是他們心照不宣不願意提起的結果。
“是真的。”柳芝芝嘴角上揚,觸碰到自己苦澀的眼淚。她感受手掌之下跳動的心,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她真的是燃女。
燃女是賈村一個秘密,神秘到隻有燃女本身才知道她們是燃女。
柳芝芝自從懂事起就明白自己的與衆不同,她是家裡第三個女兒,頭頂上有兩個姐姐和三個哥哥。在她出生後不久母親又給家裡添了一對龍鳳胎。相比較于其他兄弟姐妹,柳芝芝開智很晚,她三歲才會走路,五歲才能說話。她既沒有哥哥們的勇敢,也沒有姐姐們的聰慧,甚至還沒有弟弟妹妹懂得讨人喜歡。
七個孩子中,她是最容易被淡忘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