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桉聞言,捏着機械蝶的手指一松,攤開手掌。
機械蝶的零件七零八散地落在他的掌心。
齒輪錯位,金線崩斷,破敗的不成樣子。
“這種精密監視器、”夢茹指着殘骸解釋“内部都會刻有專屬圖騰,每個地區的圖騰都不一樣很好分辨。”
她看着沉默不語的祈桉,小心提議“方便給我看看嗎?”
祈桉沒有應答,隻是将目光投向桑娩。
“那就麻煩你了。”桑娩會意點頭,從祈桉的手掌上捏起歪扭的機械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第三次見到它了。”
她上下掃過這隻紅金相間的蝴蝶,将它遞到夢茹的手裡。
夢茹托着機械蝶,低垂的額發在臉上投下陰影,叫人看不清她此時的神情。
桑娩撐着下颌,默默觀察着她們姐妹倆。
“怎麼樣,是什麼圖騰?”孫歲轉身湊到夢茹身邊,與她頭抵着頭。
相湊緊密。
“孫歲你擋着光了,往後去去。”夢茹頭都沒擡,直接出聲驅趕湊過來的孫歲。
“切,我哪裡擋着了,你不會是看不出來所以故意這樣說,想要挽尊吧。”孫歲嘟嘟囔囔地反駁。
但身子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向後挪蹭了兩步,給夢茹讓出空間。
夢茹不斷地擺動着手中的機械蝶,校對着光線。
終于,在又一次輕微轉動後,她終于看清了隐匿在機械蝶眼球中的圖騰。
那是由四組回鈎旋轉的螺旋紋組成的圖案。
夢茹試着在腿上一比一地畫了出來。
“風?”她喃喃自語。
眼眸忽地定住“風之都?”
桑娩挑眉“你是說,風之都?”
夢茹點頭,面上帶着疑惑“是,這機械蝶眼睛裡的圖案是風之都的圖标。”說着,她将手中的機械蝶遞還給桑娩“你可以看看。”
桑娩随手把玩了兩下機械蝶,垂眼将它微微豎起。
陽光下,機械蝶漆黑的眼球中漸漸浮現出大風吹拂的圖案。
“風之都,它不是已經滅城了嗎。”孫歲捏着下巴,臉上帶着迷茫“難道是誰買下了這隻機械蝶?”
桑娩颠了颠手中的機械蝶,随手将它抛向沙堆中。
不過瞬間,那隻殘破不堪的機械蝶就消失不見。
“沒關系,不管是誰派來的機械蝶,現在都不能用了。”桑娩望着天空,輕聲道。
有關風之都的記憶,紛至沓來。
像是老舊的電影播放機,在她的腦海中放映着,風之都的畫面。
一望無際的工廠,冰冷的金屬機器,被控制在操作台上的‘母親們’
藥物催鼓的腹部不分性别地隆起,他們像是腐爛的果實般,綴在枯枝上。
被統治者不斷地壓榨着血與肉。
在暗無天地的世界裡,直至生命的盡頭。
有的人窮極一生,都無法得知真相。
而有的的人早在知道真相後,就已經枯萎腐爛了。
落在滿是枯骨的‘土壤’裡,為上等人提供着為數不多的養分。
桑娩肩頭蓦地一沉。
記憶中的陳長的片段如退潮般散去,頸窩處傳來毛茸茸的觸感。
她偏頭,對上那顆蹭過來的腦袋“累了?”
“嗯,好困。”
祈桉的呼吸灼熱地撲在桑娩頸間,聲音帶着倦意“小娩,我們會在烏托邦定居嗎?”
桑娩指尖一頓,視線飄向遠處。
“應該吧,适居的話。”
話音剛落,環在腰間的手臂突然收緊
祈桉将她整個嵌入懷抱,鼻尖抵住她頸窩的動脈,悶悶“嗯”了一聲。
埋在桑娩頸間的祈桉驟然睜開眼。
那雙湛藍的眼眸中,一點點湧上細密的紅絲。
将雙眼染成血色。
兩人就這麼,長久的沉默着。
長線蟲在荒漠中疾馳,速度要比織織它們更快一些。
夢茹時不時吹兩下笛子,調整大緻的方位。
桑娩展開三維地圖,對照夢茹前行方向,比對。
發現夢茹并不是按照地圖标注的烏托邦行走,而是向與之相反的方向前行。
但烏托邦的行蹤飄忽不定,偶爾,她們前行的路徑也會與烏托邦重合。
祈桉始終挂在她的身上,像是個人形挂件。
桑娩從地圖上移開視線,垂眸看向腕表。
“滴、滴。”
*
“滴、滴。”
守在烏托邦城門的侍衛操控着機器,上下掃過桑娩的虹膜“行,虹膜已經錄入好了,進去吧。”
他懶洋洋地敲下開關,閘門緩緩升起。
機械臂‘咔嗒’吐出一張臨時身份卡,被他随手遞給閘門内的夢茹。
“池哥最近怎麼樣?”他支着胳膊,搭話。
夢茹臉色微微一變,随口道“還是老樣子,我們先走了,小安。”
小安啧了一聲“行,走吧。”擡目光掃過桑娩時微妙地停滞了半秒“臨時卡就三天有效期。”
“不過、”他忽然咧嘴一笑“就你這張臉想要留在這裡,簡直不要太輕、”
話音戛然而止,小安頸後寒毛突然炸起,他僵硬地轉頭,正撞進祈桉深淵般的瞳仁裡。
那道視線如有實質地抵在他喉結上。
冰涼,鋒利。
像一柄已經開刃的刺刀,瞬間就能将他封喉。
“嘁。”他猛地拉下防護窗。
砰——
金屬制的鐵窗,發出一聲巨響。
直到徹底隔絕那道視線,他才後知後覺地搓了搓胳膊
“見鬼”小安盯着自己汗毛倒豎的手臂“居然讓個毛小子瞪得心裡發毛。”
祈桉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扭頭看向夢茹。
更準确的說,是定在她指間那張泛着冷光的身份卡上。
夢茹立即手忙腳亂地将手中的身份卡遞向桑娩“桑娩,你的身份卡。”
“謝謝。”桑娩接過夢茹遞過來的卡後,擡起胳膊怼向祈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