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宛遲疑了。她咬着嘴唇,良久才謹慎地承認:“我知道。”
“那這就對了。有一個事實,我一直沒告訴你們。”阮秩正色道。他要開始編故事了。
“那天晚上,我去給林師妹送東西,其實也是想開誠布公跟她談談,問清楚為什麼要殺掉我。”阮秩煞有介事,“結果,我一進門,就有一股強勁的力道朝我襲來。那人一襲黑衣,臉戴黑色面罩,屋内昏暗,我不清楚來人,跟那人糾纏一陣後,因為着急私奔的事,我無心戀戰,連忙抽身逃脫。”
衆人被唬得一愣一愣,隻有聞司眯起了眼睛。
“現在想來,死者是不會有那麼強勁的武功的。所以,我猜,那人其實是大師姐。死者确信我第二天會去找她。她跟大師姐串通好,讓大師姐一早埋伏在死者房間。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最信任的大師姐背叛了她。”阮秩瞟一眼韓靈溪,“就跟她的好朋友孟師妹一樣。”
“你别污蔑人!我怎麼背叛她了!你個該死的渣男!”柳素宛拍案而起。
阮秩很受傷。這個角色可真招恨。
“你說你跟死者關系實際上好,但沒有證據也沒人能證明。”阮秩的話像刀子似的紮在柳素宛身上,“我遭到刺殺,一定會請掌門換我一個公道。同門弟子自相殘殺,依據門規,是要被廢去一身武功,踢出門派的。你作為大師姐,前途不可估量。死者雖然是新秀,但畢竟是個沒背景的外門子弟。你們的計劃,除你二人之外不會有人知曉。到時,你隻需要殺了死者。把鍋全部推給她,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脫身。這,就是你殺人的動機。”
柳素宛指着阮秩,氣得說不出話來。
阮秩依舊很平靜,但是在心裡默默對柳素宛道了句對不住:“我認為,是大師姐用利器擊打死者後腦勺,導緻她死亡。然後,大小姐看到威脅信,為了防止私奔計劃節外生枝,拿着匕首割斷了死者喉嚨——當然,她并不知道死者那時候已經死亡。她的傷害,不過是傷口疊加。所以,兇手是大師姐。而我和袁師弟,就是沒有動手的那兩人。”
任萱钰神色複雜地盯了阮秩好一會兒,沒吭聲,仿佛是默認了阮秩的話。
韓靈溪恍然大悟:“對哦,那這樣一切都說通了。”
許久未說話的方錦晨也一臉茅塞頓開的樣子。
“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柳素宛氣得直跺腳,“我看兇手是你才對!”
“我其實也很内疚。但是婚約實乃家族長輩所迫,無法抗逆。我跟大小姐是真心相愛,但我确實辜負了大師姐。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如果一開始沒有婚約的羁絆,或許,”這段悲劇就不會發生。我真的很抱歉。”阮秩微微垂下眼,無比誠懇地望着柳素宛。
這殺傷力也太大了。
柳素宛默默别過頭。
“完了,反派果然不能長一張太好看的臉,我有點兒原諒他了。”韓靈溪捂着臉。
好一個内疚,好一個悲劇。聞司快要被笑死了。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精彩,太精彩了。誰說阮秩演技不行?他在排練時要是能保持玩劇本殺這個狀态,就不置于被留下來單獨加練了。
這編故事的能力,這演戲的水準,阮秩幹脆趁早轉去藝術學院學表演算了,沒準兒還能拿座奧斯卡小金人!
柳素宛突然轉向聞司:“拜托!我們現在對袁師弟一無所知!搜到現在,關于他的什麼證據都沒有!你們不覺得他很可疑嗎?”
聞司差點兒被水嗆到:“因為我确實什麼都沒幹啊。”
“第三輪搜證!快點開始第三輪搜證!”柳素宛不顧形象地大聲嚷嚷着。
DM變戲法般攤開六個信封:“我們在死者房間的密室裡發現了六封信。但是,因為沒有稱呼,需要你們自己辨認,哪一封信是屬于誰的。”
第一封:“今天晚上,幫我殺掉大師兄。我有情報可以跟你交換。”
第二封:“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在不在了。希望你沒有手軟。隻有殺了我,才是你最好的歸宿。從此,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
第三封:“想和你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第四封:“渣男,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第五封:“憑什麼你是主角,就得剝奪原本屬于别人的幸福生活?主角小姐,等着吧。我會把本不屬于你的東西,一個一個,都奪回來。”
第六封裡有好幾張信紙。一張張翻開,都寫着諸如“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之類的情詩。隻有最後一張,“垂死病中驚坐起”後面,出現了另一個人的筆迹。
“垂死病中驚坐起。”
“笑問客從何處來。”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