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真好。
這是方遠仁發出的第三十九次感慨。
裁縫鋪老闆笑眯眯地點着錢,手腳麻利地把方遠仁送來的布料擺放好,殷勤送客:“放心吧公子,您加了錢,一定保質保量,按時完成。”
方遠仁滿意地牽着吃着糖葫蘆的顧星洄離開。
雖然買布料花了兩百文,讓人趕工又花了五十文,但想到今晚星洄就能穿上舒适的衣服,内心就說不上的舒坦。
“好了洄崽,我們再去買一點布置陣法的材料,一會兒趁着還沒天黑,我把陣法布置好,就再也不會有奇怪的東西來到我們家裡啦。”
顧星洄敏銳地捕捉到了“家”這個字。他舌尖勾了勾酸甜的山楂肉,重複着:“我們家裡。”
“是呀,”方遠仁晃了晃兩人拉着的手,展了笑顔:“對呀,一個有星洄,有小白,還有我的家。”
顧星洄也跟着笑起來,眼裡亮晶晶的。
懷澤鎮很大,光是供人們采買的大街就有東西南北四條之多,布置陣法的材料需要到北街,臨近修仙門派的附近才能買得到。
來之前方遠仁就認真看過二牛幫他買到的地圖,做足了功課。
懷澤鎮雖然大,但這是一個商賈往來貿易的城鎮,并不以修仙修道為主,所以這鎮上能叫出名号的隻有兩個門派,分布在北街盡頭的兩側,一個名叫天玄門,一個名叫虹劍派。
天玄門,顧名思義,門派宗旨就是要參悟天之玄機,以此步入仙途。但天機哪裡又是短短數十年的修煉就能窺見的,方遠仁一看到,就在心裡打了個叉。
虹劍派,名字挺俗,但感覺相對靠譜一些,畢竟顧星洄常用的靈器也是劍,若是有機會能進入這個門派,讓顧星洄學些基礎知識,也是好的,總比由自己一個差不多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來教要好。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隻有他們兩個都有些自保的能力了,方遠仁才會打算出發去找找不知道現在如何的星雲派。
方遠仁一邊想着他道侶的成長計劃,一邊留意着四周哪裡有賣修複陣法材料的商鋪。
當顧星洄再一次被不知道哪裡來的大腿貼臉而過時,他終于停下了腳步,揚起泛紅的臉,語氣有些着急委屈:“阿仁……”
被人群擠得滿頭是汗的方遠仁連忙彎下腰,艱難地把他抱起來,貼了貼他的臉頰,嘀咕着:“奇怪,之前聽二牛說,這北街基本都沒什麼人,怎麼今天這人這麼多?”
現下雖是正午,日光猛烈,但周圍的人實在是多,就算方遠仁的嘀咕隻是說給自己聽,仍是不可避免地被别人聽到。
方才用大腿擠顧星洄的就是眼前這位跟方遠仁差不多高的絡腮胡大哥。大哥也被擠得夠嗆,用袖子撸了一把脖子的汗,回應了方遠仁:“今天虹劍派面向凡人招選弟子啊,這是難得的機會,隻要能被選上,就有機會當仙人了啊。”
大哥瞥了一眼坐在方遠仁手臂上的顧星洄,道:“你都帶着孩子過來了,不也是為了這個麼?啧,我那婆娘怎麼那麼慢,喂個飯要多久。”
啊?難道是自己無意間竟然排了虹劍派招弟子的隊伍?
方遠仁完全沒做任何準備,就有些慌,連忙問道:“這個需要準備什麼嗎?”
絡腮胡大哥熱得胡子都黏在了一起,他又擡手擦了擦汗,對方遠仁的話感到莫名其妙:“不用啊,就是他們會有一個像球一樣的東西,然後等娃娃們把手放上去,如果資質好的話,那個球就會發出光,不好的話,就沒變化。”
顧星洄聽聞,就做了個雙手碰球的動作。
大哥拍了拍手:“對就是這樣,就完了。”
這方法,不是早在三十年前,就被星雲派淘汰了嗎?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球,就是門派裡地位比較高的人用靈力凝成的一團霧氣,若是有資質有靈根之人觸碰這團霧氣,靈力就會産生反應,由此來篩選弟子。
但這僅僅隻能判斷出這個凡人是否有靈根,至于其他的資質,無從下手。靈根隻是基礎的要求,星雲派裡,就不知道有多少個沒有靈根卻資質超群的弟子,以一敵十。
“好吧,聽起來,挺簡單的。”方遠仁聳了聳肩。
絡腮胡大哥瞬間就閉上了嘴,用一種競争對手的眼神看着方遠仁。
方遠仁不在意,隻在意把頭靠在他肩上的顧星洄。
“星洄,我們試試好不好?”
顧星洄理解不了什麼叫招弟子,隻能從之前跟方遠仁的談話中翻找接近的詞語:“上學嗎?”
“嗯!”方遠仁重重地點了點頭。
顧星洄額前的頭發被汗水打濕了,彎了些。他遠遠地看了一眼黑壓壓的隊伍,小聲問道:“阿仁想我去,是嗎?”
方遠仁毫不猶豫地應了是。
沒人比他再清楚顧星洄的資質了。
想當年,他被師父帶進星雲派時,年僅十六歲的顧星洄就已經劍術超群,背着自己煉成的上品仙劍,在每年的門派擂台中拔得頭籌。就是其他門派排名第二的佼佼者,也接不住顧星洄的三招。
這麼個天之驕子,耀如光華的大師兄,竟然在與自己見的第一面時,就主動走到自己身邊,問自己願不願意跟着他修煉。
這一點頭,就是顧星洄幾年如一日的體貼照顧,細心呵護。
直到,那天的到來。
方遠仁嗓子有些發幹。
他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看到顧星洄持劍的風姿了。
“阿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