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知道要去蟠桃盛會,哪吒的臉色便陰沉下來,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我很煩躁别來惹我的氣息。
夏妤缈不明原因,她撇過頭去看向月老,而對方也隻是擺擺手:“姑娘,去吧去吧,和三太子回去吧。”
她被催得迷糊,聽話地來到哪吒身邊,無一點懼怕心捉住了人的手。
“哪吒,我們回雲樓宮吧?”
溫軟芊手牽上,哪吒下意識與人十指相扣,掌心緊緊貼合,有夏妤缈在身旁,那身上凜冽的氣息情不自禁軟了下來。
她是被哪吒承認且納入自身範圍的人。
混天绫在指根處蔓延,攀上兩人之間交纏、打結,成為一條顯眼的紅線,嘚瑟得閃着金光,好似在說它可比那條破紅繩好看多了。
夏妤缈也不清楚這法寶到底是随哪吒心意變動還是自身有了靈,混天绫莫名總是對她黏糊親昵得不成樣子。
哪吒颔首朝月老告退,領着夏妤缈往雲樓宮去。
月老在後邊看着兩人的背影又摸了摸長須:“沒想到啊...老朽以為那無心的三太子注定孤獨一生,六親淡薄,姻緣無望,卻沒想還有女子能牽動心神。”
姻緣線又冒出個頭,指了指那兩人在空中扭捏半天,把自己打成了個愛心。
月老見狀笑出了聲,他伸手一捉,輕撫着:“還是你敏銳,先行去找了,但下次還是别這樣,哪天被燒了都不知曉。”
“那混天绫現在看你可不爽了,瞎纏人。”
兩人牽着手就這麼大大方方從月老殿裡出來,走在回去的路上,不光是驚掉一衆眼睛,更是給傳謠添了幾分精彩。
細細碎碎的讨論傳入耳,夏妤缈恨不得此刻把聽覺閉了,這都說的是什麼話。
她和哪吒哪來的倆孩子?!!雖然是貓妖,但也她也不是禽獸吧,哪吒這幅外貌,她敢下手,明天就能向老家的法典負荊請罪。
做人...不,做妖還是有禮義廉恥的。
生無可戀跟着哪吒回到雲樓宮,進了屋内她立馬坐下趴在桌上埋進臂膀,試圖催眠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哪吒則手撚請帖,啧聲不滿,煩得很看到這東西,又不能不去。
随手往桌面一丢,腳背勾來木椅坐下瞥向一旁當縮頭烏龜的狸奴,手指撩閑般卷了一縷人的長發。
“蟠桃盛會你同我一起去。”
“我去幹嘛,我又不算神仙。”夏妤缈動了動沒擡起頭,悶聲悶氣回了句。
“二哥都能帶哮天犬,我又為何不能帶你?”
...罵誰是狗呢。
夏妤缈反應十分迅速,擡頭扯回頭發就是個白眼。
“我變原形?”
對靈寵身份接受良好的夏妤缈,下意識問了聲。
“...非也,就保持這樣。”
哪吒似乎在盤算些什麼,盡是些壞點子,臉上寫滿了要惹誰的惡劣心思。
要保持人形去,這下壓力可大發了,她簡直不敢想這要是去一趟回來能傳出多少謠。
“怎麼?不願?”
“也是,上一回和那孫猴子都吃夠了蟠桃,眼下應該是看不上了。”他瞥人神色,陰陽怪氣地開口。
“...去去去,我去!我陪你一起去還不成嗎!”
夏妤缈抹了把臉,是真應對不了這莫名其妙就酸起來的人,無奈妥協應下。
一聲冷哼入耳,纏她手上的混天绫冷不丁蹿到衣襟裡卷了藥罐子出來,屁颠屁颠湊到哪吒手邊。
“先把那傷疤去了再梳洗。”
他擰開蓋子,挖出些許膏體,就這麼舉着看向夏妤缈。
夏妤缈愣了,她都忘了還有這回事,怎麼哪吒記得那麼清楚。
但...那是在足腕上,多少也有點不太好意思讓人來。
“我自己來吧。”
她說着就要拿過藥罐,卻被混天绫纏了手,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原地。
...破蓮花!
......強權主義!!
哪吒可不管她心裡嘀咕什麼,說要幫她上藥便自然是親手來。
捉過人小腿擡起放于腿面,鞋襪褪去露出腳踝,本該白嫩無暇的地方遍布撕裂疤痕,新長出來的嫩肉與原本皮肉太過割裂。
“哪吒?”
夏妤缈在人手裡有些不安,他的氣息又變得很怪異。
哪吒深吸一口氣,緩了怒才垂下眼睑将手中膏藥塗抹在那些傷疤處,指腹小心揉搓,将膏脂一點點揉進腳踝的皮肉裡,許是薄繭蹭得癢,也或許是新長出來的肉太過敏|感,夏妤缈忍不住想把腳縮回去,可哪吒的手就跟鐵箍似的,不容她逃脫。
“别亂動,藥得揉進去。”他沒擡頭就說了一句話。
夏妤缈雙手撐在木椅上強忍着癢意,她視線亂瞟,忽然間定在了哪吒頭頂的發旋上,一寸寸下移,掃過額間一抹紅,看見人動作間耳垂晃動的金圈,最後落在他認真做事的眼眉上。
明明是藕,手上溫度都是涼的,可為何被揉搓過的皮肉在發燙?
她不知何時放輕了呼吸,耳裡能聽到的隻有自身那越發加重的心跳。
“咚”
“咚咚!”
這藕怎麼長得那麼好看。
...完蛋咯。
夏妤缈忍不住單手捂上了臉。
這下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禽獸了。
心裡哀嚎不斷,但面上表露不出絲毫,唯有發燙的耳尖顯示一二,夏妤缈此時此刻做不到坦然自若了。
她的心髒要蹦出來了!
又掙了掙腿,哪吒擡頭看了她一眼便松開了手,連帶着混天绫一起收了回來,夏妤缈往下一瞧,這腳踝上的皮膚光潔如新,半點疤痕的存在都瞅不見了。
“這麼好用?!”夏妤缈有些驚訝。
哪吒抹去手上殘留的膏體,将蓋子蓋起來:“藥王的藥哪有不好用的,你不是已經試過了嗎。”
“...哦,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妤缈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後摸了摸鼻尖,眼神遊離了一下。
她不等哪吒察覺一彎腰想把鞋襪穿起,一隻手橫插過來制止了她。
“換一身衣服,宴席不穿這一身。”
“今天就要去???”
夏妤缈失聲驚呼,這時間也太趕了,她低頭看了一眼哪吒之前變給她的粉白衣裙,一時不知這身有哪不對勁,但畢竟哪吒是參加過盛會,由他來決定自然是好的。
她停了動作問道:“那我要穿什麼?”
哪吒上下打量她一番後:“等我。”
人便推門離開,一瞬沒了影。夏妤缈乖乖坐在木椅上,無所事事等着人,她瞥見桌上的藥罐,伸手戳得罐子東倒西歪,半晌又撫了撫胸口,思緒亂得很。
不容她思考,哪吒撞開門風風火火地回來了,手上拿着的布包丢給了人。
夏妤缈一把接下後拆開看了眼,與哪吒身上衣物同出一轍的色彩,水紅衣裙露了樣,她把裙子拎起一抖,繡紋泛起光彩,前後細瞧一番後她犯了難。
之前衣服都是法術直接變的,根本無需自身穿衣,如今哪吒拿來一套衣裙,反倒是難為她了,這時期的衣服哪裡會穿啊。
“怎麼了,嫌衣服不好看?”哪吒見她遲遲未有反應,都準備再換一身。
夏妤缈卻不好意思抱着衣裳摸了摸鼻尖,眼神飄忽:“我不會穿啊...”
此話一出,哪吒都愣了,他默了半會才開口:“我教你。”
?
夏妤缈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不然她怎會聽到哪吒說出這樣的話來,先不管是不是她想的那樣,總而言之這話說出來就不對吧!
兩眼瞪得圓滾,夏妤缈被吓得連鞋都沒穿,抱着衣裙溜到屏風後邊,隻留一聲:“不用了!我自己先試試!!!”
逃得飛快,連哪吒都沒攔得住,他一瞥屏風映出來的倩影,背過身撩袍坐下,聽着身後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聲音,他面色淡然托着下颚盯着一處發呆。
等夏妤缈整理好時,那邊都等得昏昏欲睡起來,哪吒眼睑都要阖上時才聽到身後不确定的聲音。
“哪吒?”
“嗯...這樣穿對嗎?”
夏妤缈扭捏地走了出來,她是依葫蘆畫瓢按照哪吒那樣穿的衣,套是套上了,就是不知有沒有哪裡出錯,她靜悄悄走到人跟前,擡起手轉了一圈給人看。
水紅色的裙擺飄出好看的波紋,哪吒的眼眸裡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夏妤缈有些不自然地往後退了些。
她是第一次穿如此鮮亮的裙子,完全不知好不好看。
“有地方扣錯了。”
哪吒起身直直伸手給人将腰間扣錯的衣扣解開重新打結。這身衣服本就是他去織女那兒現讨回來的,與他是相同的款式為的就是一會兒蟠桃盛會上他需要狸奴做的事。
一想到會發生什麼,他心情大好,嘴角都揚起些許。
手沒停,他直接幫人把衣裙整理個遍,襦裙露出大片雪白肌膚,哪吒頓了頓轉身從妝奁裡拿出一條綴着盛開玉蓮的鍊子就要給人戴到頸上。
他傾過身,低着頭,兩人貼得極近,夏妤缈清晰看見自己的氣息打在哪吒側臉,撩起一縷發。她不敢動了,僵着讓人扣上鍊子,冰涼玉石貼上皮肉的一瞬就被燙溫了,伏貼在姑娘胸|脯上随呼吸起伏。
哪吒面不改色抽身後退,他看了一眼夏妤缈如今的裝扮,又伸手将人發髻上的金蓮箍取下,青絲瞬間如瀑布般散落在肩。
夏妤缈不明所以看着他:“披頭散發去不太好吧?”
哪吒沒說話反而拉着人坐到梳妝台前,抽出一根簪撩起人一縷發半挽青絲,夏妤缈都做好這次還是失敗的準備了,結果那根簪子穩穩當當卡在了發間一動不動。
夏妤缈摸了摸,一臉驚奇回頭看哪吒:“怎麼一下子就會了?”
“這對我來講不是小事一樁?”哪吒有些得意昂首。
“還得上妝,可還需要我來?”
哪吒看她不施粉黛,太過素淨,又拿來了那些眉筆口脂妝粉,夏妤缈看得頭都大了,連連搖頭:“這口脂我會,但别的就饒過我吧!”
“啧,那孫猴子都教你些什麼,怎麼連這都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