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陳非家。

萬仁峰又來了，一連一個星期，萬仁峰每天晚上都來陳非家。

卧室，兩人赤.裸相對，在床上糾纏。

萬仁峰從後面摟住陳非的腰，親吻他的背。

萬仁峰的精力強得可怕，陳非習慣了。

以前，由于陳非的抵抗，萬仁峰對待陳非多半采取暴力，但現在陳非不抵抗了，陳非改變了态度，變得很配合，于是萬仁峰也變得很柔情。

萬仁峰一向讨厭陳非清高，如今這個清高的人終于被他拉入泥沼，在泥沼中堕落、歡愉，這讓萬仁峰很受用，一來他的征服欲被滿足，二來他心中升起一種自戀的竊喜，覺得這個人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自己，自己可真有魅力啊。

快要到達高峰時，萬仁峰手一握，在陳非耳邊低聲說：“一起。”

發洩了幾次後，萬仁峰松開陳非，半躺在床上，從床頭摸出一支煙，點燃後叼在嘴裡。

就在萬仁峰吞雲吐霧之時，陳非也拿出一支煙，點燃後吸了起來。

萬仁峰看到陳非的動作，愣了一下，不知怎的不太舒服。

萬仁峰心裡一悶，把煙從陳非嘴裡抽出來，扔到一邊，不讓他吸。

陳非抽煙是萬仁峰教的，準确來說是萬仁峰強迫的，但陳非真的學會後，萬仁峰反而覺得，這人的氣質不應該抽煙，還是不抽的好。他把陳非拉入堕落的泥沼，但在得意的同時，卻又懷念陳非以前的樣子。

陳非看了一眼萬仁峰，陳非眼裡如一潭死水，他雖然不抵抗萬仁峰了，但好像也失去了一些東西。

不知為何，與陳非四目相對時，萬仁峰心中竟然重重地一跳，然後生發出一股劇烈的憐惜感，在萬仁峰冷硬的人生中，這種感覺是從未出現過的。

陳非收回目光，躺了下來，并用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個蠶蛹，背對着萬仁峰，他這個樣子看起來十分脆弱。

萬仁峰心中一軟，他把煙滅了，也躺了下去，連帶着被子把陳非抱住，笑問：“怎麼了？”

“問你一個問題。”陳非開口道，“那天你為什麼說我爸爸骨子軟？”

“我不是跟你道過歉了嘛？”萬仁峰難得好脾氣。

“不是的。”陳非着急地說，“是你真的這樣覺得對不對？不，不是你，而是你們，你們都這樣覺得！”

陳非用一種急切的語氣往下說：“我爸爸品德優秀，心地善良，樂于助人，幾乎方方面面都符合這個社會的品德标杆。我以前覺得，雖然爸爸沒多少錢，但爸爸這樣一個大好人，幫過救過那麼多人，一定得到了很多尊重，但其實不是的，我突然才意識到，其實連尊重都沒有。”

陳非蜷縮在被子裡，繼續往下說：“好像有一些記憶被我忽視了，我現在才慢慢想起來。我想起一件事，小時候有一天我放學回到龍魚街，聽到街口一個小店的老闆和老闆娘在偷偷商量些什麼，老闆娘說店裡燈壞了，找那個叫陳上嶼的修理工來修一修，老闆說好，到時候别給他修理費，浪費錢，等他修完，在他面前哭哭窮，賣賣慘，他心一軟，就不好意思收錢了，老闆娘同意了，說就這麼幹，反正這人缺心眼！你瞧，他們是這樣想我爸爸的。”

陳非今天好像有很多話想說，萬仁峰難得有耐心靜靜地聽他說。

陳非埋着頭，像是在自言自語：“一直以來我都很敬重爸爸的人品，但直到現在我才肯承認，我心底裡……其實還恨他虛弱。就連當初媽媽離開，是不是也是因為她嫌他懦弱來着？”

陳非深吸一口氣，茫然道：“到底是我爸爸有問題，還是這個世界配不上我爸爸？又或者兩者兼有？”

陳非身體微微顫抖，說道：“我不想做跟爸爸一樣的人，一個虛弱的，被别人拿捏生死的人。”

其實這裡陳非還有後半句話沒說出來，沒說出來的那後半句話是：我跟你不一樣爸爸，我都殺了四個人了，并且還沒完，我還要殺，最開始的那兩個是為了幫你報仇，至于後面的，是我對世界、對人的審判。

萬仁峰憐惜地吻了吻陳非的頭發，說：“那就不要做跟你爸爸一樣的人。”

萬仁峰矛盾地笑了笑，又道：“或許我應該勸你做跟我一樣的人，但又有些不舍得。”

兩人沉默了一會，忽然，陳非話題一轉，對萬仁峰道：“周末我陪平煙去迪士尼玩，你知道的吧？”

“知道，我讓兩個保镖跟你們一起。”

“不是平煙一個，還有跟她玩得好的兩個同學，周子薇和曾藍。”

“她的倆同學你也認識啊？”

“認識，平煙拉我在線上跟她們一起打過遊戲。”

萬仁峰親了一口陳非，狎昵道：“跟平煙玩得好，跟她的同學也玩得好，你要是做平煙後媽，她肯定樂意。”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陳非沒接萬仁峰的玩笑話，他轉了個身，面對萬仁峰，說：“我要說的是，平煙想跟她的同學一起玩，你能不能别派保镖了？這個要求平煙也應該跟你提過很多次了吧？”

許平煙出去跟同學玩，萬仁峰總是派保镖跟随，一群孩子裡就隻有許平煙身後總立着兩個保镖，這就讓許平煙格外紮眼，顯得與大家格格不入，也讓許平煙尴尬萬分，玩也玩得不盡興。許平煙跟萬仁峰提過很多次了，讓萬仁峰在她出去跟同學玩的時候不要派保镖跟着她，但萬仁峰不聽。

萬仁峰依然猶豫，陳非勸道：“你要送平煙去國外讀書，就不能在她出去之前，讓她好好地跟同學玩一玩嗎？你派保镖跟着她，她玩得一點都不開心，你連她的這點開心都要剝奪嗎？再說，這次有我這個大人跟着，不會出什麼事的。”